“你但说无妨。”拓跋焘忙道:“可是想将盈燕放出冷宫?朕这就让人将她搬回原本的住处。”
檀邀雨摇头,“陛下后宫佳丽众多,有没有她这个妃嫔也不会改变什么。”
拓跋焘再次尴尬地笑了笑,不知是该答“是”还是“不是”,于是转而问道:“那你是想她回去服侍你?自然也没问题。她本就是你的女婢。便是曾经封为嫔,你贵为皇后,也当得起她的服侍。”
檀邀雨笑了笑,耐着性子道:“陛下不若等本宫说完。”
拓跋焘忙点头,“是是是,你说。”
“本宫听闻景穆太子妃喜得龙孙。本宫想让盈燕替本宫,去服侍小皇孙。”
拓跋焘显然没想到檀邀雨有这个打算,有些讶异道:“你想盈燕去做浚儿的保母?”
“陛下可是觉得何处不妥?”檀邀雨既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反而将问题原封不动地抛回给拓跋焘。
本来拓跋焘并没有过这个打算,此时被邀雨这么一问,就开始自己琢磨,是否有哪里不行。
“朕虽有心让你做未来太子保母,可你做了皇后的话,与浚儿便差了辈份,的确是有些不合适。至于盈燕……做事还算稳妥,也知分寸,又是你身边的旧人。由她来抚养浚儿的话,孩子长大也会与你亲近些。细想来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檀邀雨笑了,似乎很满意拓跋焘自问自答,还留出三分余地道:“也不用急着给她什么身份,先派去太子妃身边伺候着。皇孙年纪还小,景穆太子又才去不久,不如就将皇孙留在太子妃身边照顾吧。陛下只要派盈燕去皇孙身边,即便不即刻封皇孙为太子,也不会再有人打太子位的主意了。”
檀邀雨的这番话,竟让拓跋焘颇为触动,“你听说朝上的事了?”
檀邀雨即没点头,也没摇头。朝中大臣此次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都要求封景穆太子的遗腹子拓跋浚为新太子。可拓跋焘却迟迟未下诏,以至于不少人开始揣测,是不是陛下心中的太子人选有变。
然而檀邀雨却不这么觉得,她柔声道:“大臣们上书请封皇孙为太子,是尽他们为臣的本分,储君早定,确实有利于朝堂稳固。可陛下……您虽为北魏的皇帝,却也是浚儿的祖父,他才失了父亲,至少让他母亲再多陪他一段时日吧。”
北魏有去母留子的旧俗。一旦皇子中有人被选定为储君,他的亲生母亲就会被赐死,转而由保母代为抚养。
此举虽能有效地防止外戚干政,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是再铁血无情的暴君,都无法割舍对母亲的孺慕之情,此乃人之天性。
拓跋焘敬重窦太后,一方面是念及其养育的恩德,一方面也是将无法给亲生母亲的孝全都转嫁到了窦太后身上。
这种隐秘的思念,拓跋焘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却瞒不过养育他的窦太后。
就连檀邀雨,也是在拉拢了窦太后的弟弟后,从他口中得知了此事。
第七百八十六章 、知己还是知彼
满朝文武都在催促拓跋焘,催促他下旨封皇孙为太子时,拓跋焘却无法将自己的私心道出。
对景穆太子的愧疚转化成了对小皇孙的偏爱,让他不忍心在此时就夺其父母。
在拓跋焘看来,檀邀雨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却一言不发地帮他解决了问题。
只要盈燕顶了“保母”之职,便等于帝后都明确了态度。无论旁人再如何猜疑,拓跋浚未来的太子之位都等于是稳了。
“朕从前不懂文臣们说的红袖添香,心有灵犀究竟是何种滋味,如今却是懂了。”拓跋焘拉起檀邀雨的手,“朕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早入宫,从此并肩至白头。”
檀邀雨看着两人相牵的手,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幸好今日嬴风不在,否则拓跋焘这手腕又要痛上几日了。
哪有那么多心有灵犀?不过是有心算无心。真若有人处处合你心意,那才是当真要提防的人。
只可惜拓跋焘早已习惯了事事有人迎合,根本看不出檀邀雨的别有用心。
没过多久,盈燕又被带了回来。她虽面色依旧憔悴,可眼中却多了光。
只是檀邀雨却并没有多留意盈燕,反倒多看了宗爱几眼。
见他虽神色如常,气息却比方才急促了些许,便猜测方才她让众人退下后,宗爱显然是去盈燕那边偷听了。
对付宗爱这种滑不溜手的人,一刀砍下去,自然是砍不中的。就如同景穆太子一案,哪怕檀邀雨和嬴风都笃定是宗爱所为,却依旧找不到证据。
想让宗爱露出马脚,反倒要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手段,一点点施压,一步步逼近,等他反扑时,再一举掐住他的咽喉!
感觉到宗爱明明心惊肉跳却硬要强装镇定,檀邀雨心情大好,再次追问拓跋焘道:“陛下可能应了本宫所求?此后若再有人提起立太子一事,陛下可推说怕隆恩过重,孩子年幼,压不住。”
拓跋焘先是点头答应,“如此甚好。”又扭过脸对盈燕吩咐道:“自今日起,你便去皇孙身边伺候吧。”
盈燕双眸含泪,似乎知道会有此安排,却又不信事情竟真的能达成。她跪在地上重重叩首道:“妾定尽心竭力照顾皇孙。”
记得自己刚入宫时,还曾帮着拓跋焘哄檀邀雨开心。那时的她便曾想过,若能让檀邀雨嫁给拓跋焘,自己就能做上太子保母,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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