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稠突然打断他：“贺震庭，我做什么，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你是我儿子啊！”贺震庭大声道。
贺云稠冷笑：“我可没有父亲，你这样的父亲，我也要不起。”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顿，半晌突然沙哑道：“云稠，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原谅？”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贺云稠轻嗤一声，“我有什么资格原谅不原谅你，你该道歉的人都在地下。”
“云稠，你非要这样吗？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贺震庭的声音带着痛苦。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三条人命，你求他们原谅吧。”贺云稠冷冷道。
说完，他挂了电话，拉黑这个号码。
随即便是沉默。
他脸上的神情很冷，这种冷和面对其他人时候的冷不一样，这种冷带着“寂寞”“痛苦”“恨意”……
那是一种煎熬而又悲痛的情绪。
就像是夜里他在噩梦中惊醒时一样，绝望而又痛苦，也似一头凶兽在心里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出口。
他沉默地坐在那儿，消化自己因为贺震庭一个电话而产生的所有负面情绪。
这时……
一个湿漉漉又温热的爪子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贺云稠抬头看过去，满身泡泡的莫灵吱趴在浴缸边缘，伸出爪子，放在他的手背上，一双眼睛担忧地看着他。
是的，担忧。
清澈见底的黑眼睛里面，带着温暖和关心。
他看着她不说话，眼神复杂。
狗子动了动，伸长脑袋，踮起脚，舔了舔他，嘴里发出声音：“嗷呜——”
贺云稠还是不动。
——还是不行吗？
莫灵吱舔了舔嘴唇，想了想，两个前爪抬起，抱在一起，做了个恭喜的动作。
她做过这个动作，但这一次，她做得格外小心，眼神担忧又小心翼翼。
上一次她用这个动作哄一个生气的人，却遭遇了她从未想象过的虐待，所以这一次，她“哄”他，却又小心翼翼，带着试探和谨慎。
贺云稠和她对视。
他能看出她的谨慎，但也能看出，她的谨慎和害怕是真，她的关心和担忧也是真。
——她害怕“哄”他，却坚持“哄”他。
这样通人性又温暖的小家伙……
贺云稠嘴角轻轻勾起，弥漫在四周的悲伤渐渐褪去，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拿起水管，声音沙哑——
“好了，小家伙，该洗掉泡泡了。”
“吱？”不生气了？
莫灵吱睁大眼睛，看着他。
贺云稠只是调好水温，轻柔地给她冲洗泡泡。
“嗷！”莫灵吱高兴了，嘴咧开，满脸毫不掩饰的喜悦。
——谨慎和试探，全都消失不见。
她用招牌动作哄住了收养人哎！
她真厉害，收养人真好。
莫灵吱高兴极了，整个人在水下打着滚，还身体一抖，甩动毛，溅得到处都是水花。
贺云稠将脸上的水花擦掉，声音无奈：“赶紧的，再闹我就要停掉你明天的零食了。”
莫灵吱立刻不动了，只眼珠子转着，显示着她的好心情。
贺云稠也嘴角轻扬，眼神柔和。
洗完后，他用一条很大的毛巾将狗子罩住，然后抱起来，狗子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就这么被抱出了卫生间。
——她没能从卫生间的镜子看到自己干净的眼周，也不知道此刻已经被洗干净了“黑眼圈”。
所以，大概明天早上，她才会惊恐地看着镜子，然后背着他，偷偷摸摸画上“黑眼圈”，假装又是一只完美熊猫，得意地走出卫生间。
想到这儿，贺云稠的嘴角扬得更高了。
只是……
狗子身上的黑毛为什么不像是染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