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贴过来,左手搭在我椅背上,右手拉过试卷看一眼,连笔都不想拿,握着我的手写答案。他的吐息打在我颈侧,让我不敢动弹。等他写完了松手,我才抓着冰摩卡欲盖弥彰地咬吸管,后知后觉地说:“哦,原来是这样。”
程嵘勾着我一绺头发把玩,忽地不满,拽拽我的头发质问:“这题超纲了,做得那么起劲干吗?你又不是真要通过高考上大学。”
我瞄着他的表情,含糊地说:“万一签证被退了呢?说不定还是得在国内……哎哟,疼!”
程嵘斜眼,扯着我头发,手上一点儿不放松,还警告:“你说这话怎么没想到我也疼呢?你要是去不了,那就——”
我跟他讨饶,没让他把话说下去,我不想听,也不敢听。
何甜甜没再找我,可是廖老师陆陆续续找了我两三次。很难想象一个一直以来都是以知性优雅形象示人的女人突然变得“罪孽深重”又坐立难安,她说她错了,说我也错了,说我们都被程嵘蒙蔽了。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程嵘那样聪明,他读书就跟玩儿似的,感兴趣的东西从来不是高中课本。他应该是从小就跳级,进少年班,进科研所,被新闻争相报道的神童。但他却按部就班,对符合他智商的世界提不起兴趣——或者说,除了他认定的安全点,其他的他都不感兴趣。
截止到目前他所结交的朋友都是我的朋友,他谈及的生活状况都是我和他共同的经历……他曾经借着安全点去探索世界,如今他把安全点的一切当成他的全世界!
换言之,除了我再没有他感兴趣的事。
我弄懂这些时,浑身都是战栗的。下一刻,廖老师就打破断了我的遐思,她说:“这一切听起来近似爱情,但事实上很病态。”
正常人谁会把另一个人当成自己的全世界?
所以当我说有可能不能出国时,我猜得到程嵘接下来要说的话,如果我不去,那他也不去了。
这就是廖老师所说的病态。
“给你房里装个星空投影灯好不好?”程嵘忽地凑近,拿着ipad给我看图片,“到时候就能在家看星星,要不然弄个家庭影音室……”
他管出国租住的房子叫家呢。
我眼睛突然酸了,水汽弥漫,但他没察觉,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我和他的之后。罪恶感压迫了我的喉咙,让我彻底失声。
“你觉得怎么样?”
他抬头的瞬间,我仰头打了个哈欠,立马惹他不高兴了,但似乎又不想对我生气,只是声音闷闷地问:“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上心?”
不同人看他都是不同模样,唯独在我跟前,他就是这样柔软。
我吸吸鼻子,打哈欠都装得不像,瞪大眼睛忽略那点水汽,把酸楚悉数咽下了才回答:“你帮我想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