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嵘抓着我的耳机,说:“猜到你没带伞。走吧,我送你。”
那场暴雨打得我心里稀里哗啦,我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跟前明眸闪烁的程嵘,最终还是无法压下那点小念头。
暴雨冲刷着玻璃,雨刮器忙坏了也无济于事,车厢里只有我和他。
雨刮器自顾自地发出声响,让我想起白沙洲经历特大洪涝灾害的那年。王叔把我们带回洲上,雨刮器也是这样任性,我执意要回家确认家人安全。程嵘却把我压在后头,说他替我去。
有时想想,觉得两小无猜真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我截止到目前的人生都跟他息息相关——下暴雨想到他,烈日想到他,游乐园是他,童年记忆还是他。
我透过后视镜偷看他,臆想他还是他,我还是我,中间没有失去那四年,让我们还是我们。
可惜现实不如诗。
如今的他还是眉目俊朗的模样,嘴角温和地勾起,跟从前冷漠孤僻的样子全然不同,宛若新生。
程嵘问:“上次同学聚会,你怎么没来?”他甚至明晰该如何礼貌而不失尴尬地攀谈。
我随便找个理由,听着就是借口。程嵘眼角眉梢都带着温和,不追问也不点破,只说:“这周六我组局,请大家吃吃玩玩,能赏光来玩玩吗?”
我心念一动,倏地记起礼拜六是他生日。
“就是几个老同学,不过也可能会有我几个朋友,你不介意吧?”
他说得好像我已经答应了一样,虽然我的确动了心。
车子稳稳停在我住处的楼下,雨刮器还在制造声音,他拉完手刹顺势靠近,手搭在我的座椅靠背上:“我回国后的第一个生日,你可不能缺席。”
心跳忽地加快,我抬眼看他,他脸上的温和谦逊精致又服帖,看着如同他二十多年一直如此。
可他的确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没有故事,他只是郑重地邀请一个同学。
我讷讷开口,说:“好。”
辉腾在雨雾中隐去,大雨把台阶都打湿。我站在湿漉漉的门廊下看着程嵘离去的方向,觉得这时要是配首歌那一定是《梦一场》。
生日呢,总不好空着手去。
我打电话跟手工制陶店的老板约了时间,第二天一下班就赶过去。
老板算是朋友了,开店四年多,我便在他家做了四年陶。工作日没什么生意,老板跟在我后头看我玩泥巴,道:“你这是打算做个花樽?”
我应了声是。
大二那年有男孩子默默追我,送了一份对学生来说有些小贵的礼物。我既不想欠人家的,又不想让他误会我对他有意思,便送了份等价的零食——价值不变,却一点意义也没有,吃完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