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连花染衣都看出不对来了,他眉头皱的更紧,冷声问道:“抖什么,照实说就是了。”
那婢女过了半日才镇定了下来,抬头看了花染衣一眼,才支支吾吾地回答道:“莫谷主说……她说……她明日就要走了,走之前想去城里逛逛……想问庄主有没有时间……她好顺便和您辞行。”
此时入秋已一月有余,几场秋雨过后夏暑以消,又不至深秋,虽正是正午饭后,天气却是秋高气爽。
莫筱掀开马车的帘子,朝着车外望去,马蹄“哒哒”的一路从街头巷口跑过,掠起一阵清风,风里已经带上了桂花的香气。她眯缝着眼理了理颊边被风吹乱了的头发,心情很好的样子。
花染衣坐在马车的另一边支着头看她,过了半日才幽幽地开了口:“你说明日就要走了是什么意思?”
莫筱听见动静放下了帘子回过头来看他。对方支着头,面容清瘦肤色苍白,长眉入鬓,一双狭长凤眼眼角微挑带着几分妩媚。但他此刻微微蹙着眉,神情冷峻与她过往的想象里又不大一样,好像昔日那个带些孩子气的少爷,一夜之间就成了一个能肩负起整个山庄的男人了。
“心月原话告诉你的?”心月就是那个被花染衣派去服侍她的婢女,莫筱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大惑不解,“我这么跟她说的时候她好像被我吓坏了,我还以为她会掐头去尾的跟你说。”
“多问了一句,就都说了。”花染衣不置可否地随口答了一句,又瞥了她一眼,“你故意的?”
“什么?”莫筱愣了愣似乎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了笑干脆地承认了,“不这么说她怎么肯去找你。何况我来的第一天她帮着你戏弄我,还偷偷帮你把花珉玉给我的玉佩给偷出来了,这些我可都还记着。”
她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花染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重新低下了目光,别过头看着马车外一闪而过的街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日更四天,周二准时完结!
☆、二十二
马车也不知跑了多久,等外面驾车的车夫轻轻勒住了缰绳,日头已经有些斜了。莫筱从车上跳下来,迎着太阳,抬头看了眼头顶悬在二楼屋檐上的招牌,上面“驾鹤楼”三个字题的苍劲有力,大老远就能望见城中这座高楼。
身边的马儿不耐烦的在原地轻轻打了个响鼻,莫筱回过头的时候,花染衣刚与车夫交代了几句,也跟着她抬头望了眼那闻名扬州的牌匾,眼神晦暗难测。待收回目光时,刚好与她遇个正着,便又恢复了那副漠然的模样,淡淡道:“上去吧。”
两人进了酒楼,迎面就有小二上来招待,花染衣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锭扔给他:“找个临湖的雅间。”那小二机灵看着两人的穿衣打扮哪有猜不出身份的道理,收了银子,便喜笑颜开的引着他们一路上楼。
驾鹤楼是整个扬州城赫赫有名的酒楼,临着瘦西湖坐落在扬州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上。一楼大厅设着十来张桌子,中间摆张台子,每日申时就有唱曲和说书的来台上演上一段,因此坐一楼的大多是些贩夫走卒和庄稼人。二楼是用屏风隔开的雅间,望出去视野好,从楼上也看得见楼下的表演,价钱要高些,有些身份的人来这儿,不愿意和楼下的一块坐辱没了身份,多半愿意多出些银子到二楼的雅间来。再往上三楼就是包厢了,城中达官贵人要谈事情多半来这儿,能上三楼伺候的也不是一般的杂工,都有许多年的资历知道规矩,不会得罪大人物,三楼的价钱自然又要更高一些。
花染衣要的就是一个二楼临湖的雅间。这个时候时辰还早,他们来时楼里还没有多少人,到了二楼每个屏风之间放着几盆盆栽,遮挡住了视线,像是一个小隔间,倒是又清净又舒适。点菜的时候,花染衣怕她不知道这儿的菜色想替她叫几个,没想到她张口就来点了一串:“三丁包子、千层油糕、双麻酥饼、翡翠烧卖、豆腐卷、桂花糖藕粥、糯米烧卖、蟹黄蒸饺、车螯烧卖、鸡丝卷子……”一口气报了十来个之后,又想了想,才说:“再来一坛女儿红,还有什么要的过后再叫你吧。”
那小二也没想到这才两个人就能点这么多东西,等反应过来了,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着退下了,走的时候脸上能笑出一朵儿花来。
她点菜的时候花染衣没说话,低头喝着杯里的水,等小二退下了,才抬头凉凉地问了一句:“莫谷主带银子了吗?”莫筱也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才说:“在庄中多亏了六公子尽心诊治,这顿饭便算是诊金答谢六公子了。”
花染衣好像轻轻的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请客哪有主人的点单的道理,点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口气再正常不过,莫筱却总觉得在话里听出了一些别扭来,好像他又有了往日里莫名其妙就着了恼的孩子气,心里不由有些想发笑,嘴上还是端着一本正经地答道:“没来扬州之前就听人说的这些点心,一直想来尝尝。”
花染衣便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听谁说的?”莫筱微微张了张口,却没有回答,他执着杯子的手顿了顿,也不再追问了。
不过好在菜很快就陆续端了上来,满满的上满了整张桌子。莫筱拿着筷子对着满桌子的菜反倒有些无从下手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