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贞伸手轻轻擦着爷爷的相片,无限眷恋,“爷爷,我好想你。”
四周围寂静无声,春寒料峭中,偶有几声鸟啼益发衬托出一地的寂寞。
莱贞絮絮叨叨的向爷爷诉说起来,从工作到奶奶,还有易天。
她讲得十分生动,仿佛爷爷就坐在眼前,还跟从前那样,随时会嗯啊的答应她似的,说到好笑的事情,自己也忍不住呵呵的直乐,渐渐的,笑声低了,浅了,莱贞的脸上蒙了一层忧伤。
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开心的,她的心里也有苦闷,那些无人可诉的烦恼憋在心里,久了,会发霉。莱贞忽然很想跟爷爷说说,爷爷已经超脱了,即使听了,也不会象她一样困扰吧。
“爷爷,要怎么样,才能彻底忘掉一个人呢?”莱贞苦恼的揪着手边的几根杂草,“每次见到他,心里都会紧张,明明知道不该对他有什么想法,却总是硬不下心肠来。是不是因为……因为他是易天的爸爸,所以我才总是割舍不下?”莱贞犹疑起来,“看到他抱着易天,我有说不出的难过,如果他知道易天是他的孩子,会怎么样……爷爷,我真害怕,你说,我当初生下易天来,对吗?”
莱贞双手托着面颊,苦苦思索,最后毫无结果的摇摇头,她想爷爷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的,毕竟这一切都回不去了。但是,把心里的烦扰倾诉了一下,就跟倒垃圾似的,感觉要畅快一些了。
对于理不清楚的事,莱贞总是选择搁在一边,时间长了,自然会有答案。她尽心尽力的给爷爷的坟除草,清理垃圾,然后去山林深处采撷了一些早开的野花,漂漂亮亮的点缀在爷爷的坟前。
阳光逐渐移向头顶,从茂密的常青树的缝隙中星星点点的洒下来,已经不早了。
又坐了一会儿,莱贞才依依不舍的走向来路。
山上错落有致的点缀着一些人影,大约都是害怕跟人扎堆而提前来祭祀的吧。
走着走着,眼角随意一扫,某个岔道的尽头,一个熟悉的背影印入眼帘,莱贞停下脚步,仔细端详,稍顷,一抹微笑爬上面庞。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偷偷驻足。
沉思中的江浩然隐约觉得身后有动静,蓦地回头,看到一脸诡异的莱贞,闭了闭眼,不满道:“你这个样子会吓死人的。”
莱贞笑着走到他身边,傍着他坐下,“哈,我说我们会再见面的罢,这是天意,你不信都不行。只是……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你是来给谁扫墓呀?”边说边看向墓碑。
碑上刻着两个人的名字,还有一张双人照,相片中是一对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夫妻,恩爱的相拥着,莱贞收敛了笑,疑疑惑惑的问:“他们是……”
“我父母。”江浩然简促的答,声音中的哀伤显而易见。
莱贞暗吸了口气,原来他也是孤儿,难怪他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以前一直以为他扮酷呢,却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独自闷坐了一上午的江浩然对莱贞的贸然搭讪居然没有反感,幽幽的说道:“我上高一的时候,他们参加了我爸单位组织的出游,回来时,在高速公路上撞车……就这样没了。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难接受。”
莱贞感同身受,她了解没有父母的滋味,“那你后来怎么办呢?”
“叔叔收养了我,他们当时全家都在澳洲,接到这个消息就赶了回来,处理完父母的后事,把我也带了过去。”
“这么说,你在国外呆了很长时间?”
江浩然点点头,“大学毕业后,叔叔在国内有个学术研讨会,我坚持一起回国,然后就留了下来。”
“为什么,国外不好吗?”
“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在那里,总也找不到家的感觉,有时候……真的很想父母。”江浩然说着,低头不再说话。
莱贞跟着一起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江浩然才又抬头,重拾话题。
“你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他反问起莱贞。
莱贞抿了抿嘴,“我来给爷爷扫墓的,我……从小就不知道爸爸妈妈是谁,是爷爷奶奶把我养大的,他们虽然不是我的亲人,待我却很好。”
江浩然诧异的回过身望着她,“真看不出来,你也……总是见你乐乐呵呵的。”
莱贞笑了,“好像没人规定谁才有资格笑吧。我倒是觉得,越是逆境中,越是应该笑才对。生活就是一面镜子,你对着它哭,它也会对你哭,你对着它笑,它就会回馈你一个笑脸。你说,你是喜欢看到笑脸还是哭丧的脸呢?”
江浩然失笑,“真想不到你的人生哲理还挺透彻的。”
莱贞又道:“我想你的父母,也是希望看到你开开心心的活着,而不是因为他们变得郁郁寡欢,对么?”
江浩然的目光投向自己的父母,相片中,他们靠在一起微笑着,满意的凝视远方。至少,他们在那个世界也不是寂寞的。他相信他们希望自己幸福,开心。
莱贞偷眼瞄着江浩然,见他的脸上逐渐浮现一丝释然的笑意,心里顿时欢快起来。
“就是这样,笑一笑,十年少。”
江浩然噗哧一声,“那我岂不是三下两下就便成婴儿了?”
两人起身,拍拍灰尘。
“你去哪里?我送你吧。”江浩然友好的问。
莱贞嘻嘻一笑,盯着他,“你对我的态度真是180度的大转变,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