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
这俩人一来,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没他的份了!
人都说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只等行了冠礼就承爵,正式当这国公府一家之主。关策心中默默流泪,谁能想到他家庭地位最低呢?
这种时候,与心眼偏到天上去的婆婆、妹妹相比,外人向着他的可能性都更大些。
关策只能来关鹤谣这寻找安慰,“怎不见鹤厨娘第三道菜?”
哎呀,一不小心,二蟹杀三士。
关鹤谣把萧屹的坦然,赵锦的得意和关策的委屈都看在眼里,心中暗笑,这朝散郎哪里是什么汤圆,分明是个受气包!
她赶忙道:“妾马上准备。”便推了阿虎出去搬东西。
“马上准备?”
关策正疑惑,就见有人搬进来一条细腿高桌案,又将案板、刀架、水盆等物置于其上。
关筝惊呼:“难道是鱼脍?”
“正是。春日将近,趁着鱼还鲜肥,斫些鱼脍给各位尝尝。”说话间,关鹤谣行至案前,拿起一把小细刀当场拾掇起鱼来。
她利落地割掉外腥所在的鳍根、鳃边、尾棱,又将鱼破开,除去内腥所在的黑膜、积血、鳃瓤,再把鱼泡到一边的小木盆里,轻轻翻洗数次之后放在绵纸上擦干。
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已然惊呆众人,却又见她直接从刀架上取下两把细长鸾刀。
抚着那泛青白光焰的利刃,关鹤谣满意一笑。
双刀小关,砍得最欢。
诸位可看好了!
第62章双刀鱼脍、二百五她关鹤谣和英亲王不……
除了鸾刀上金铃声声脆响,宽敞的玉馔堂中鸦雀无声。
席间五人,并着满屋的仆从都瞪大眼睛看着那案前之人。
只见她左右开弓,手中鸾刀若飞,一下又一下片出薄薄的鱼脍。那么娇小的一个小娘子,居然运肘风生,兴致一起,还转了两个刀花。
随着她的动作,雪白的鱼脍层层叠叠地飘落,似乎来一阵风都能被吹走。
虽是自家小宴,帐设司和油烛局也将厅堂装点了一二,天未黑就点了明烛花灯。
于是刀光映着烛光,配着那流畅又迅捷的动作,更加摄人心魂。
这样的斫脍表演,连府中最稳重的几位监司、监局都看得目瞪口呆,哪里有功夫去管理下属?便有不少厨娘厨师把什么规矩、礼仪忘得一干二净,如饥似渴地歪着身子,抻着脖子,只为了多看到一角。
哪怕只学到个一招半式,也能去到小酒肆、食肆里赚钱维生啊!
众人的惊叹也好,嫉妒也罢,此刻都不入关鹤谣神思。
因时人吃鱼脍,讲究越薄越好,她便只顾稳住节奏,卯着劲儿将那鱼脍切得比雪花还纤薄,比纱缎还轻盈。
为了注视着她的萧屹,为了信任着她的孟监司,她都必须做到尽善尽美。
金铃声渐缓,关鹤谣最后拿起几片鱼脍,切成细细的脍缕。而后抬起头一笑与众人致意,便把双刀一放,陡然收势。
关鹤谣向来佛得很,却只在厨艺上有极重的胜负欲和表现欲。
她自己也对自己今日表现很满意,眉宇间便带上几丝傲气的飞扬神采。
这个逼装得,简直就像一阵妖风恰好吹走小当家袖上的布条,露出里面金光万丈的特级厨师标志。
要多成功,有多成功。
“好——!”是赵锦最先反应过来,击掌而叹,“精妙绝伦!”
关策不甘哥后,“是啊!居然用双刀!和这一比,三月三曲宴那御厨可不算什么了!”
而后云太夫人点点头,高度总结道:“鹤厨娘这般好手艺,老身活了这么些年也未曾见过。”
在场不少年轻的厨婢厨徒,虽被这一通斫脍表演唬住,却还在想是不是自己没见过世面,这鹤厨娘也许没什么了不起?
可一听最锦衣玉食的三皇子,最率直实诚的朝散郎,以及最见多识广的太夫人都这么说了,心中的震惊更上层楼,竟不住地和同伴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这玉馔堂,还没这么喧杂过。
萧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关鹤谣。
她系着襻膊,露出半截莹白的手臂晃在他眼里。可就是这么仿佛冰雕雪砌的纤细手臂,却能牢牢咬着刀,姿态又稳又美。
萧屹心中喟叹,他的阿鸢,如此聪慧,如此灵巧,如此耀眼到让所有人都赞赏惊艳。
他甚至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哪怕此时关鹤谣想把他的心这样一片片斫了,他都会心甘情愿地把心捧给她。
但他知阿鸢不会这样做。
相反,她正这么努力地,把她能做到的最好的东西,亲手捧给他。
关筝已经馋得不行,顾不得小娘子家家的矜持,脆声请关鹤谣快将鱼脍上桌。
关鹤谣一边回话,一边拿过几个玄色的小碟子摆盘。
片状的鱼脍摆成蝴蝶翅膀,鱼肉里偶有的殷红血点,正好充作翅膀的花纹,再用脍缕摆作蝴蝶触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