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说她“很欢喜”?
对!
以为要嫁给他的时候,她是欢喜的!是愿意的!
想通的瞬间,魏玄眼中迸出亮光,“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埋藏在地下许久的一个错误猜测,此刻衍化成他一个错误的期待。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大哥的,我不想你做我的嫂嫂!大哥已经有两房妾室了,我也知道他其实不愿意娶你,但我不一样,我是不一样的,我一直喜欢——”
魏玄的神色越说越激动,又要来握关鹤谣的手,而这次早有防备的后者没有让他得逞。
关鹤谣猛然从跽坐的姿势站起,低喝一声:“表哥自重!”
他是疯了吗?
关鹤谣勉强从震惊中恢复。
他的姑姑就躺在外间生死不明,外面还有几个仆从。况且她敢打包票,那两个婆子现在就贴在门口偷听,而他来这里撒酒疯?说这些婚嫁、兄嫂之类不着四六的胡话?
关鹤谣苦苦试图抑制事态发展,压低声音想把他劝走。可魏玄也不知喝了什么假酒,偏偏这时候上头了。
他甚至不再控制音量和动作,追着关鹤谣起身,眼看就要朝她扑来。
压不下去,就只能玉石俱焚把事搞大。
关鹤谣一边躲,一边直接朝着魏玄掀翻了供桌,银盘叮当相撞,糕饼鲜果咕噜噜滚了满地。
这般大的动静,门口围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想硬装听不见。
府里郎君的秘密...她们可不想撞破。
关鹤谣像一只护羽的伤鹤死死盯着魏玄。
这里只有她自己,没有人会帮她。
佛堂窗外,刚亮起来的天色转瞬又乌云蔽日,豆大的雨滴毫无预兆地砸下。
骤然暗下的佛堂更显密闭,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关鹤谣只得一咬牙,在魏玄惊恐的目光中抽出一把小刀。
她逼得魏玄猛退几步,而后开始放声大喊:“杀人啦!救命啊!救——命——啊!!”
她喊得撕心裂肺,关键是言辞激烈可怕,门口的人终于呼啦啦冲进来。
“哎呦我的天呐,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啊!”
“二郎您受伤没有?”
“你快把刀放下!放下!”
小小的佛室霎时闹哄成菜市场。
陈萝娘被仆从簇着急急赶来时,就见满室狼藉,关鹤谣捏着一把小刀正和众人对峙。
“表妹,你冷静下来!你怎么了?”
魏玄的酒完全醒了,可完全不理解关鹤谣的举动,她不是应该高兴吗?“你先把刀放下我们再说。”
“我不放!你再过来我们就鱼死网破!”
“胡说什么生啊死的!”陈萝娘暴怒,现在她听不得这些。
这丫头发什么疯,二郎又是为何在这里?
“你这是在做什么?”陈萝娘厉声问。
她在内宅斗了一辈子,从未嫁的小娘子斗成了老夫人,遇见这情状也全然不怕。陈萝娘暗骂仆从们没用,居然被一个瘦弱的小丫头唬在原地?那么小一把刀有什么吓人的?她如此癫狂无礼,直接制住抓起来,给她点苦头吃,连关府都不好说什么。
“放我离开。”关鹤谣一仰脸,尽力压住语气中的颤抖。
这是真正撕破脸皮了,她后悔让掬月午时等不到她再去信国公府求救,谁能想到魏玄一大早就来闹这么一出?
“还想走?”陈萝娘冷冷扯起嘴角,“你言行无状,我正要好好管教管教你!”说罢,她眼神示意仆从上前。
婆子们犹疑那一瞬,关鹤谣已经将刀刃一转,竟是把指向众人的刀尖逼到了自己脖颈。
随着她步步后退贴到墙面,利刃已经划出了一道血痕,顺着刀柄滴落下两滴殷红血珠。
“魏老夫人。”
关鹤谣不愿叫她外祖母,反正她们本来也没有血缘关系。
她沉静的声音中莫名带上一股凄厉,“佛前见血,这可是大忌。您就不怕报应到小姨母身上吗?!”
“你——!”
忽然一道闪电点亮天际,在这一个瞬间,地藏王菩萨像仿佛金光大盛,眼波流动。
伴着一声轰隆响雷,陈萝娘挡住了要动手的仆从。
这死丫头也太会气人!
她愤恨得心脏要被爆炸,动不了手,却抑制不住恶毒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