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茉摇头,给出回答:“北京不怎么样。”
北京,首都,经济中心,繁华是真的,繁华下面的虱子也是真的。这是一个人口流动颇大的城市,天南地北的人都来,因而也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虫子——比如蟑螂,比如木虱,每一样都让刚开始只能租住五环边缘、低价房子的宋茉伤透脑筋。
这个城市很快,快到有着高速的地铁、乌压压的、步履匆匆的上班族,但它又很慢,慢到宋茉能清晰地听到楼下水果店老板娘因为胃痛而发出的□□声,慢到悠长、慢到好像这是一场望不见尽头的痛苦深渊。
skp店庆时,那么多人拎着价值上万、十几万、几十万的购物袋离开,而宋茉被一个伛偻身体、骨骼变形到弯成一张弓的的老太叫住,对方无奈又小心地询问宋茉,可不可以把她手中还剩一口水的饮料瓶给她?她很渴,想要喝些水,也想要那个瓶子,可以卖几毛钱。
就像走出大兴安岭的鄂温克人。
她无所适从。
她想念厚厚的雪。
“那里不适合我,”宋茉说,“我没有那么强的能力。”
杨嘉北说:“‘能力’不是这么用的。”
宋茉看他:“嗯?”
“你小时候喜欢画画,画得很好好看;你还有耐心看很多书,那些文学名著,”杨嘉北说,“我不行,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耐心,我看不下去——在画画和欣赏文学作品上,我的能力不如你。”
宋茉怔忡。
“但打架能力上,你不如我,”杨嘉北说,“你很好,真的。”
宋茉伸了伸胳膊,她粲然一笑:“今年了,你是这一年里第一个说我好的人。”
可今年快要过去了。
他也会是唯一一个。
杨嘉北说:“那,非常好的宋茉,你能和我讲讲,你胳膊上的那些伤口是怎么回事吗?”
宋茉缩回手臂,她坐着,上半身压低,将自己手臂都压住,藏起。
她沉默片刻,问:“这好像不属于警察杨嘉北的职责范围。”
“嗯,”杨嘉北说,“现在是你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哥哥杨嘉北。”
“小学时候和你一块儿打群架的杨嘉北。”
“初中时候和你一块儿吃饭的杨嘉北。”
“高中时候和你一起上下学的杨嘉北。”
“大学时和你交往的男友杨嘉北。”
“分手后还悄悄去北京见过你的杨嘉北。”
“一直喜欢你的杨嘉北。”
“他们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