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的老婆不可能会是世家女这点所有老曹家包括大部分兖州上层官员都心知肚明,但如果说太低却也不能够服众。现在曹昂喜欢的姑娘是援营出身,那反而不会有太多反对——毕竟在援营的姑娘能长时间留在营里,那可都是有实打实军功的。
医药营的军功和别人都不太一样,别人是杀敌立功,他们则是救人加星。战场上每救下一个人,不管敌我都能给自己的袖章上面缝颗黄星,伤兵营里照顾十个人也能拿一颗白星。
每次援营的军功审核特别严格,哪怕曹荣这个援营大营长,她手上也就十颗左右的白星和三颗黄星。然而在看到曹昂喜欢的那个姑娘袖章上实打实十五颗黄星,曹荣简直目瞪口呆。
黄星多的人援营有不少,石商手里就有十八颗——但石商那可是从打董卓开始就顿在医营冲锋陷阵的,而眼前这位叫甘晓月的姑娘,还是兖州那会儿才来的援营,满打满算不过两年罢了。
“回大营长,晓月本就是医药世家出身,本身功夫也好,当初来到兖州后她便主动请缨跟着主公去平黄巾贼了。之后更是在陈留对袁公路,又跟着主公去给孔北海解围,军功都是三次核实过,绝对没错。”
“大营长,您冷静点儿,我也就上战场比较多罢了。”
曹荣一个后仰差点没把自己给翻过去,看着甘晓月眼疾手快帮自己稳住时她抬头看着那张好像很柔弱的脸,她声音都变得干涩不少:“这就是英存姐姐说过的,长得越嫩打得越狠么?”
“噗,倒也没有。只是觉得终于有条路能够让我来走,那当然得好好走下去,哪怕是爬也要爬到底罢了。”
甘晓月灿烂一笑,对着自家大营长抱拳:“不知大公子现在可还好?”
“他,他挺好的。”
“那晓月便放心了。另外大营长,这东西麻烦您转交给大公子。”
下意识接过甘晓月递过来的一个锦囊,曹荣八卦不少,凑到她旁边笑得有那么点小小的亢奋:“这里面是什么?我能知道不?”
“当然能啦。上回他说能给咱们提供一批新纱布,现在眼看着都要翻年了还没送来,您能帮我去催催么?这里面是他当时留的字条,还有我出的钱收据,全在里面了。”
“……”
“……”
大哥!我突然明白你那个时候的心虚表情了!你这还能叫定下?你这明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看着甘晓月雀跃离开的背影在旁边的王大娘毫不犹豫拍桌狂笑:“我想呢,这丫头怎么这段时间老是和咱们问大公子的事儿,咱们还以为要有什么故事了,原来是大公子欠债不还!”
“您悠着点儿,我那大哥,大哥……”
曹荣说着开始狠狠咬牙,使劲磨了磨后就差愤怒掀桌:“没!一点都没有!还不如当年吐了丽心一身的元直呢!”
“阿嚏!”
在彭城的徐福猛地打了个喷嚏,看着旁边给自己盖上披肩的赵姯眨了眨眼睛:“多谢丽心,我怎么觉得有人在骂我呢?”
“那大概是阿娘骂你过年不回家。”
“我回去了天天挨骂,又不能吃好点的。她这两日与容姨还有夫人玩牌玩得可开心了,又偶尔去幼学当老师,见到个小娃娃都说比我好,我也很委屈的。”
徐福反手抱住自家妻子,哼哼了两声后叹息:“也不知道老赵他们在洛阳怎么样了。”
“他们肯定没问题的。”
赵姯伸手抱住和她撒娇的徐福,表情里多了点好笑:“相信李公,肯定能把人好好送走,再好好接回来的。”
洛阳这两日的氛围确实有些奇怪,刘协在“跑丢”一次后更是被严格看管,根本就不可能走出宫殿。而石羽看着一批批到洛阳的物资再看着还带着不少工具来的前兖州军们吓了一跳,随即又没忍住叹气:“这是主公不忍心了啊。”
“总不能看着能活的人去死,更何况他们本来就不应该死。”
卫兹苦笑了一声,拿着手里的算盘打完账本格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下可好,咱们军师都说了要悄悄滴进村,现在全暴露了。”
“我倒是觉得并没有那么严重。”
石羽轻轻笑了笑,注视着洛水上刻意间隔良久才到的船只表情认真:“因为想要救人这件事情,从来都不是错的。”
洛阳的冬天很冷,大旱的饥年更是让人差点连过冬的粮食也没有。而留在洛阳的除非是走不动路的,要么就是想要再捞一把走的人,根本就无人去关心他人死活。偏偏从不知道哪天开始,街上传来了些许熟悉的香气。
咕嘟咕嘟的声音逐渐在耳中开始变得清晰起来,粟与水互相融合着在持久的热度中混为一体,浅金色的米汤在这个冬天有着比黄金更加贵重的光泽,驱散掉了又一场雪花落下后的寒意。
正在屋中躺着等待死亡的老人微微吸了吸鼻子,仿佛是有些不敢置信一样发出细微的声音:“虎儿,虎儿,是不是有贵人施粥?”
“阿奶,我去看看!您撑着!”
看上去不过是三四岁的孩子捏了捏自己祖母瘦骨嶙峋的手,扭头看着边上破了好几个口子、底部还裂了条缝的碗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把它给带上跑了出去。
不需要问路,因为这个香气就代表了一切。虎儿在街道上小跑两步就感觉有点虚,撑着旁边喘了两口气刚想继续迈步就感觉头脑发晕马上就要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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