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抬头,有些?胆大地直视着顾仪的脸,说话带上?些?颤音:“殿下生得太好看了,臣女?怕也是站在您身边自形惭愧。”
“果然还是学到你父亲些?本事的。”
顾仪轻笑着,摇了摇头。
和稀泥必备的技巧之一,两方都戴好高帽,夸人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洒,两方都被夸得舒心了,自然也吵不起?来。
“姑娘们今日?也不必害怕,若想离开的随时可以走,本宫也不拦人。”
她?站起?身来,说话声略提高了些?。
今日?不管有没有孙氏,这一出总要找个由头的,既有人送上?话头,她?也无须再另起?一头。
顾仪自然是不会讲女?四德的,她?本身已经是这四德的践踏者,只是看着一个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姐们,最终变成孙氏,难免有些?可惜。
被规划好的人生,像按照模具做好的相同点心,最终都是一个模样,是孙侍郎娶亲时深爱的温婉女?子,温婉到几乎失去棱角,看不见?宅子外的天地,流着泪凄婉地哭诉。
孙侍郎所彰显的爱像把她?当作一个物件,平日?里当成内宅的管事人,招来长公主不喜时,开始厌弃,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愿问?一句。
她?招了招手,唤来刘瑶。
刘瑶手上?拿着厚厚一叠文书,站在桌椅旁,脸上?的笑细看几乎要从绷紧的面上?弹出。
“本宫要讲女?德,只会想起?才,在座的也都是有才之人,抄写些?文书应当不在话下吧?”
顾仪接过?那?叠纸,走到李令月身边,拈起?一张递给她?,低声说道:“李小姐也应当见?过?这些?,先不必声张,今日?本宫便劳烦大家了。”
李令月掩住面上?的惊讶,又?抬头看了一眼顾仪,才找了张桌子坐下。桌上?文房四宝俱全?,显然是有人备好的。
她?翻开殿下给的文书,一字一字细细地读着。
顾仪拿的是近来空饷案里最繁杂的一部分,要将原名册所有信息与户部登记的户籍信息对上?,再找出哪些?连名字都是胡编乱造的空饷户。
户部和兵部近来繁忙得连沾脚的时间都没有,也不知上?哪去找一大批识文断字,还有空余时间的官吏来,为此陈谨和詹亳又?找了几回?顾仪。
她?剑走偏锋,想出来的法子也就是如?此了。
眼见?得姑娘们都各自找了桌子坐下,她?也生出一丝恍惚之感。
先朝女?帝曾于此与北门学士议政,后于此宴请三位女?臣可这段史料几乎被抹去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顾仪望着奋笔疾书的女?子们,虽已有人发现了这似乎不是普通的文书,也没有出声说些?什么?。
她?们自小习诗文,对她?们来说,这些?简单的处理工作,完全?不在话下,李令月动作更是娴熟,不一会儿就快翻到了下一张。
她?吩咐刘瑶在内殿留着,有点想去殿外走走。
刚出了殿门,顾仪就撞见?树下坐着的岑观言。
他坐在风荷殿院子里的树下,似乎凝神?思考着些?什么?,单手靠在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