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荷尔蒙最旺盛的年纪,周樾曾经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当时他为她痴迷成狂,迷恋她的身体,她的气味,她的声音……她的一切。
他为了她,愿意抛弃所有,而最后她却选择离他而去。
周樾收回记忆,慢慢道:“我又不是木头,当然有喜欢过的人。”
白露问:“她是什么样的?”
周樾又忍不住陷入回忆:“她?她长得挺一般,也不会打扮,甚至有点老土,但皮肤真好,以前看小说里形容美女的脸像剥了壳的蛋,第一回摸她,就是那种感觉,十分贴切。”
第55章
白露吐烟,说:“你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付出真心时会是什么样的。”
周樾夹着烟尾在嘴边,轻笑道:“所以付出那一回,我就怕了,也有点后悔,有时候就想,我要是晚点儿遇到她就好了,晚一点儿我懂事了,可能不会喜欢上她,那她也不会受伤痛苦,说不定会找个跟她差不多条件的结婚生子,美满一生,即便我还是喜欢上了她,我到这个岁数了,起码不会再输给现实,也不会再那样让她流泪……”
白露转过头来,盯着手里的烟星:“那会儿你多大?”
周樾说:“十九,她是我父亲当时带的研究生,那会儿做个项目,她老往我家里跑,我在家里复习高考,见两回就认识了……是个夏天,六月份的时候南城已经很热,他们在院子里的葡萄树下讨论问题,我就在楼上看他们——她长得真的一般,个子小小的,五官也十分小,所以也显得比同龄人年轻一些。有回下雨,我父亲还没回来,她先来了,雨很大,她穿了件白色t恤,全淋透了,抱着怀不敢松开,我也不是小孩儿了,看到她衣服透出来的白色肩带,就笑着说,要不要我借一件衣服给你?她没理我,我追过去,她忽然推了我一下,然后就跑了。”
白露笑了下:“那么点儿就会调戏姑娘。”
他也笑:“不小了,正是最容易被异性吸引的年纪,也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最多的时候,从那之后,我就天天想着她,跟中邪了一样,连考试的时候都想着她,幸好高考没考坏。
“再后来上大学,我就开始追求她……我们在一起一年后,她工作了,进入社会,我们开始聚少离多,也出现了观念差异,甚至渐渐没了共同话题。可我还爱她,越爱她,越是害怕她走得远,可我拦不住,我就这么眼瞧着她越走越远,到了一个我追不上的地步……我开始变得焦虑,患得患失的像个孩子,并把那结果和过错都归结到她身上,就那么纠纠缠缠又过了两年,终于把一段还算美丽的感情熬成了锅底的灰——现在想想确实挺蠢的,是我还在原地没能追上她,怪她干嘛?”
白露点头:“是挺蠢的。”
见白露揶揄他,周樾无奈:“早知道不讲了,影响我在你心中的形象。”
白露道:“你在我心里有什么形象可言?”
周樾说:“起码是个不好惹的客户。”
白露噗嗤一笑,过后熄了烟,又问他:“如果现在你又遇到她了,你未娶,她未嫁,你会怎么做?”
周樾怔了怔,似乎真的认真想了下这个问题,而后他摇头:“我不知道,那会儿年轻,容易冲动,爱一个人就觉得一定要得到她,到这个年纪,恐怕不会那样了,这会儿懂了,爱一个人,不是得到,是成全。”
白露看着脚底想了很久,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一团迷雾中,初时还能找到前路,现在却摸不着对的那条路在哪……
成全他?她该怎么成全呢?她连自己都成全不了。
脑袋一痛,白露回头看周樾,他的手抬着,又敲了下白露的头,这次白露避开了。
他说:“你想什么呢?我讲完我的故事了,你是不是也该说说你的了?”
白露揉了两下头,叹息道:“我的没什么好说的。周医生……不是小孩子谈恋爱才会顾前顾后,患得患失,成年人谈恋爱更难……”
周樾颦眉:“动物世界中,人类最复杂,人类的感情中,爱情最为复杂,因为含括了心理和生理的各个反应,这个问题确实很难,我就不跟你讨论了。”
白露笑,又跟他要了支烟,还没抽上,手机在包里响。
是林势安。
她接了,他问她:“走了吗?”
白露道:“没有。”
他好像松了口气,道:“我在医院大门外等你。”
白露把电话揣回去,挪下身子发现脚有些软,踉跄了一步被周樾扶住。
她站稳了,道声谢谢便说:“我走了。”
“嗯。”周樾松开她。
白露抬头瞧他一眼,有些不大自在,但这份自在在她满是愁绪的脸上只是昙花一现。
等她走了,周樾的指头还留了一分细腻。
他想了想,竟有些像少年时候第一回牵女孩儿手体会的那般香软细滑,只是那些姑娘们的手都带着温热,白露的手很凉,像沁了湖水一样……
白露尽量慢地往前走,可还是没用几分钟就走到了门口。
院门停了辆车,她认得出来还是林势安昨天开来送白雪的那辆凯雷德,她停了下,继续往前走,还没到车前,林势安先下车,走到副驾驶门前,正要给她开车门,她问:“孩子呢?”
林势安道:“哄睡了,先送你回去,我再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