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他却只能逮到机会就讽刺叶瑶枝两句,以达到刺激傅空山,破坏傅空山心情的目的。
“我过不好,别人也别想过好日子。”
傅成骂叶瑶枝的话,翻来覆去和上一次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叶瑶枝的出身,他多年浸泡在后院的女人堆里,却从未看得起过一个女人,只觉得女人是他的玩物。
在傅成看来,让女人参加国家大事简直就是笑话。
可是整个世界都在跟他对着干,他越是鄙夷什么,那些东西就是成为主流,而他则变成别人口中冥顽不灵的老古董。
傅成气坏了,可是他看好的淮南王也倒台了,连能不能活过秋天都不知道。
他成了斗败的公鸡,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可是他心里从来没有一天甘心过。他又贪恋自己享受了多年的富贵生活,根本没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勇气。
别人都在背后笑话他的装腔作势和自以为是,这激怒了傅成,让他变得更加暴躁易怒,口无遮拦。
他不敢把枪口对着上面,就对准了叶瑶枝。
在傅成的心里,叶瑶枝这样的小人物就算当面骂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个不足一提的小人物,还能与他堂堂文翰侯掰腕子不成。
就算他已经被架空,可文翰侯的称谓可不是假的。
但是傅空山又怎么可能让他找到给叶瑶枝立下马威的机会呢?
每一次傅成讥讽叶瑶枝的时候,傅空山总是会反唇相讥:“你觉得自己有资格与小枝姑娘相提并论吗?你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吗?提她的名字,你陪吗?”
“不就是一个会修水车的女人嘛,既可笑又可怜,连女人该做什么都不知道,沦落到靠修水车出名,这样的人可进不了我侯府的大门。”
“谁会稀罕你的侯府大门呢?”傅空山冷笑:“正是因为你的一无所长,所以你才这么的在意外在的名誉,可是文翰侯的名誉是我们的先祖挣来的,它在你的手里也没有变得光宗耀祖。”
“你要依靠祖宗的保佑来维持自己的体面,可是小枝姑娘的体面是她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傅空山不给傅成插嘴的机会:“就算你比她和我多活了几十年又怎样,除了年龄比较大外,你根本就不如她!你还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
自从闹翻之后,傅空山私下里都不叫傅成“爹”了,都是用“你”来称呼他。每次看到傅成的脸,他都会想起小时候煎熬的日子,还有去看娘的时候,娘避而不见的那一扇薄薄的卷帘。
傅空山知道自己不应该怨母亲抛弃了自己,因为是父亲先对不起母亲的,而且他姓傅,只要看到他,就会让母亲回想起那些不开心的记忆。
他可以原谅母亲的薄情,可以无视父亲的态度,可是他没有办法抹平自己的不甘与愤懑,让自己释怀。
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对自己的孩童时代释怀,那些生死相逼的日子,那些饿肚子又淋雨,不得不跪在母亲门前求帮助的日子,那些被父亲漠视教训,被姨娘们讥讽,被庶子女们冒犯甚至殴打的日子,那些藏在各个地方的“谋杀”物,都让他无法释怀。
傅空山不明白人心为什么可以嫌恶到这个地步,更不明白人的贪欲为什么可以无休无止的膨胀。
每次心情烦闷的时候,傅空山总是会不自主的想起和叶瑶枝相处的日子,只要一想起那些日子他的心情就会慢慢好转。
他去了解过叶瑶枝的人生,他不敢说自己的人生比叶瑶枝过得更凄惨,至少他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一生当中遇到了那么多的贵人,闯过了命中的死劫之后就过上了衣食无忧、万人之上的富贵日子。
可是叶瑶枝在遇到曾翠翠之前,生命甚至就要走到尽头了。她却过自己的过去毫不在意,也不避讳。仿佛那不过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如果不是殿试在即,傅空山一定要去问一问为什么叶瑶枝可以做到如此的从容。
傅空山从来不觉得苦难可以磨练人,毕竟从苦难里走出来的人是少数,绝大部分都被苦难磨平了棱角,甚至失去了生命。
傅空山恨那些称颂苦难的人,觉得他们有着“何不食肉糜”的虚伪,可他的恨又有什么用呢?他能做的也只是在尽可能的范围内扩大商队,多开一些商路和铺子,让各大掌柜的多找一些人手,让那些愿意用力气去换一碗饭吃的人真的能够有一碗饭。
可是他能做的事情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这世上过得辛苦的人有千千万万,谁又能把他们每一个人都救得过来。
救得了东,救不了西,这才是常态。
即使有着万人之上的身份地位,有着能号令天下的力量,傅空山偶尔也会茫然无措。在这个名利场里呆久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把初心守护到什么时候。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一天也会迷了心智,变成自己父亲那样的人。
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只感觉上面有着沉甸甸的重量。
“人生何处得自由啊?”
……
殿试文举和工举分开举行。
几乎每一个文举考生都会羡慕工举考生,因为工举考试的时间更晚。
除此之外,文举要考两篇策论,一篇叫做“小策”,另外一篇则是“策文”。
工举的考生则是“策文”与“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