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兆槐与曾敏第二次见面,还是约在上回那家茶餐厅。
曾敏说:“咱们是不是都老了?觉得哪个地方好,就只会惦记这地方。”
“这里人少安静,又全是陌生面孔,是个密谋、胁迫的好地方。”
曾敏听出宗兆槐语气里的怨毒,抿着嘴,无声地笑。
“你不服气,我完全理解。但你该想想三年前,你是怎么从宇拓嘴里挖出那么大块肉来的。你下手时,就该清楚将来会有这么一天。”
“照你的意思,像我们这种小公司,只能永远追在大公司屁股后面吃人家剩下的?”
“别激动,我只是就事论事,”曾敏扫了他一眼,“你认为宇拓这回的手段不地道,其实我们也是跟你学的——你不仁,我不义。话说回来,好好一张单子硬生生给劈成两半,你能想象宇拓当时的心情吧?”
宗兆槐冷着脸呵呵了两声。
曾敏又说:“年轻那会儿我不信因果轮回,但最近几年,我在这圈子里滚来滚去,看到太多忘恩负义的事,也接触过不少唯利是图的人,他们虽然能风光一时,但几乎都没好结果,所以我想,胜利永远只是暂时的,商界定律和能量守恒定律类似:你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反过来,你得到太多了,将来早晚是要偿还的。”
宗兆槐手上握着个没拆封的糖包,轻敲桌面,“你这些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宇拓今天这么对我,早晚有一天也会栽?”
曾敏无奈地笑起来。
“咱们还是别争了,搞得像小孩子吵嘴一样。”她缓和语气,“其实,宇拓想买你的公司,恰好证明了你的成功,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宗兆槐低头喝茶,他此刻的感受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聊点实际的吧。”他重拾平静,“坦白告诉你,永辉我是不会卖的。”
曾敏张嘴想说什么,宗兆槐阻止了她,“但我可以跟你们合作。”
“合作?怎么个合作法?”曾敏饶有兴致等着听他自救。
“宇拓入股永辉,作为股东,享受年底分红,同时双方签署书面约定:两家公司在市场上不再是竞争关系,一方已经介入的项目,另一方自动放弃,具体怎么分配可以再谈,到彼此满意为止。”
曾敏问:“入股上限是多少?”
“不超过25%。”
曾敏含笑望着他,眼神里颇多戏谑,“我完全看不出这对宇拓有什么吸引力。”
宗兆槐解释说:“你们收购永辉的目的无非是不想再被追着屁股打,但真把永辉收购过去对宇拓又有多少好处?永辉无论是规模还是研发能力都不如宇拓,企业文化和宇拓也不一样,一旦收购,不出三年就成鸡肋。扼杀竞争对手的方法有很多,但犯不着花钱把对手买下来吧?灭了永辉,难道以后就没有别的对手了?宇拓一个个都花钱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