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陛下的病情一直不太明朗,如今已离开皇宫,去郊外白云寺中调养身心,现在邹国暂由太子监国,执掌朝政大权。
“当年你的姨母李氏在宫中专宠多时,风头一度盖过皇后,惹得皇后和太子不满。你少时曾做过几年太子伴读,太子当初没少针对你,你应该知道太子的性格,并不是十分大度之人,如今也是……”
太后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停顿了片刻,让他领悟自己话中的意思。
李君屹眉头微皱,心中升起不安,却仍沉默不语。
太后见他这般,便又将话再挑明了说:“你初从凌州回来,怕是还不知道你父亲如今的境地。你父亲手中的军权已经被太子讨回了大半,如今不过虚有太尉头衔,手中的权力已大不如从前。你姨母李贵妃如今陪皇帝在白云寺养病,可也只能避得了一时,若皇帝真到了那个地步,太子和皇后想必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就是你的姨母……”
李君屹脸色微哂,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太后要说的话。
“太子对你们李家心存芥蒂,有意刁难,但他向来敬重哀家,若哀家替你们说话,太子总能听进去一些,就看你愿不愿意接受哀家这个人情了?”
她说这些话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让他说出沈清月兄妹二人的下落作为她保全李家的交换条件。
“你是个聪明人,”太后循循善诱道,胸有成竹,“应该知道怎么选吧?”
可李君屹却只是道:“微臣惶恐,确实不知沈姑娘的下落,请太后见谅!”
太后脸色一变,怫然而怒:“不知好歹!”
李君屹面色恢复往常的淡然,道:“太后若没有别的事情,请容许微臣告退。”
太后见一时从他口中套不出什么话来,气急道:“滚!”
李君屹浅浅一拜,转身离去。
太后的话并不会让他心中有所动摇,因为他早就知道,一旦太子登基,必然会针对他们李家,就算是太后也无力阻拦太子。
纵然父亲已经做到太尉这个位置,几近朝堂中最高的官阶,可面对更高的权力时,却依然没有足够的底气,约莫是因为他官职的步步高升,有一部分原因与在姨母在陛下吹的枕边风分不开。
父亲对权力的遵从让他深信不疑“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君臣道义并为之恪守。
李君屹幼时便是受父亲这样的教导,可越是大些,越觉得这份君臣之道太过极端。倘若是陛下要他死,他并无异议,可若是太子这般,他却是打心眼里觉得不愿的。
一旦太子登基,李家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担忧之后,李君屹心里却也觉得有些轻松。
他不愿为太子这样的君主效力,远离朝堂对他们来书也是一种解脱。
李君屹从太后的宫苑中出来没多久,便遇到了陆卓。
原本无意理睬,对方却将他拦了下来。
“李大人,”陆卓眼中泛出血红之色,目光也带了几分愤怒,“听说李大人将嘉和公主送去了襄国,可是真的?”
李君屹淡淡道:“嘉和公主去襄国这件事,是陛下的旨意。”
原本便是让嘉和去襄国,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做错。
李君屹说完这句话,便要绕过陆卓离开。
“李大人好狠的心,”陆卓咬牙切齿道,“公主是那样的喜欢你,你却对她这般铁石心肠。”
李君屹没再理会他的无理取闹,只是觉得这个陆卓好生奇怪,明明嘉和对他并不好,他却对嘉和着了魔一般死心塌地。
李君屹还未走出皇宫,又被一位公公匆匆追上,说是太子殿下听闻他进宫了,特来邀请他去东宫小叙。
李君屹打心底不耐烦,太子定又想耍什么手段来羞辱自己。如今形势已经明了,就算他对太子卑躬屈膝,对方也不会放过他们李家,他又何必去自讨羞辱?
“请这位公公转告太子,微臣还有事要处理,今日就不过去了,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李大人,”那位公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约莫在想他怎么会有胆量拒绝太子的邀请,随即又道,“衡阳王世子也在太子殿下那边,李大人您真的不打算过去吗?”
听到这个,李君屹才恍然想起,苏御也早在先前就进宫了。
许久未见,不晓得他如今在宫里过得怎么样?
李君屹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去见一见苏御。
公公将李君屹引到了东宫的偏殿里,太子苏铭正与苏御一起喝酒,旁边有一个姿色娇艳、身姿曼妙的女子给他们斟酒,动作有些僵硬,脸上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苏铭一脸愉悦,仿佛很享受的样子,而座下的苏铭面上却染了几分阴郁。
明明应该很轻松的氛围,却多了几分古怪。
苏铭看到李君屹进来,便乐悠悠地招呼他过来坐下。
李君屹满是戒备地行礼坐下,便听见苏铭吩咐身边的那名女子:“汀若,这位就是你一直很好奇的李君屹李大人,去给他斟酒……”
李君屹听到“汀若”这个名字,便觉得有些熟悉,应该是在哪里听过。
对面的苏御闷着头喝下一杯酒,李君屹便立即想起,当初苏御去凌州找他时,喝醉了酒同他诉苦,说自己的世子妃将侍妾生的孩子给扔了……
世子妃的名字,好像就叫“汀若”……
李君屹诧异地看向苏御,苏御并没有回应他。
姜汀若笑容牵强,走过来给李君屹斟了一杯酒。
李君屹喝不下眼前这酒,他的胸膛中翻滚着怒火,是为苏御感到愤怒。
苏铭抢了苏御的女人,践踏苏御身为男人的尊严,还特意将他叫来观看,在苏御的痛苦之上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