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曹肃这信送来,明显短期内是不可能回兖州了。而百姓的事也不能再耽搁,所以她得全权担负起刺史的责任,坐堂听讼,为百姓主持公道。
为此,她不得不将抓生产的事交给卫俊,而自己则去处理那几大箩筐的竹简。
好在,来了这么久,古文功底也上来了,看这些公文倒也不算吃力。她让原刺史*府里的文书将案件按照急重轻缓四个等级分好,然后便火速处理了起来。
曹家的女先生坐堂这可是新鲜事。在公文浏览三日后,杨瑛开堂听讼了。
大昭的公堂听讼与电视里演的很不同。前文就说了,亭有亭长,乡有三老啬夫,基本上一般的小案都在这个层面就解决了。了不起,便是传到县一级,再往上那可都是较大的案子了。
而刺史掌管一方民生水利不提,还有着类似督察御史的职责,可监督百官,可直接上书朝廷。能把案子闹到这里的,那都是大案要案!
因此,看到一个女子开堂,所有人也是好奇。这些案子其实都是说不清的陈年旧案,很多都事涉权贵,这姑娘得了曹公的令就直接开堂莽干,真不知自己要审的是什么人吗?
杨瑛当然知道自己要审的是什么人。比如她眼下要审的第一个案子便是一桩涉及本地豪族的杀人案。
说来讽刺。豪族杀人素来是不要理由的,地方上的官吏因着要仰仗他们,也不敢轻易过问。除非被杀的人一样身世显赫。而像杨瑛手里的这案宗,被害者只是一个小地主,虽也有点钱,但怎能跟豪强世家比?
这小地主的女儿被本地刘姓豪族霸占后,不堪凌|辱自尽了。这小地主想尽一切办法把案子告到了刺史府,但可笑的是,在小地主回家后,山匪袭来,全家27口人全灭。
而这件案子就发生在兖州入侵之前。如今这卷宗在刺史府里,只能说明前刺史接了这案子。如此,事情就变得有趣了起来。
前刺史刚接了案子,兖州就被攻破,其他人基本都活得好好的,就刺史被杀了,这事不是挺值得回味的吗?作为一个看了一千多集柯南以及诸多公案小说的杨瑛立刻就察觉到了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事件里,其实有一个完整的细节脉络。
而她又想继续搞集村并寨,想搞这个,光靠孔完发话还不够,她还需要个正儿八经的理由来给当地豪族一点颜色看看。
所以她把这个案例给挑了出来,放在自己接收兖州后,第一个案子来审。
传票在昨日便已发到了刘姓豪族手里。他的坞堡离着兖州并不远,半日可达。所以,选在今日开堂公审也算是给足了对方面子。
那什么,总要来个先礼后兵嘛!咱把道理占足了,对方若不识趣,真要打杀下来,也怪不得她。
一群百姓站在刺史府外,踮脚看得起劲。这个女先生审案怎么跟旁人不一样啊?怎么多了两排拿棍子站立的人?
好吧。杨瑛觉得种花家宋明清时期的排衙很有气势,不但能提升衙门的威严性,还能对犯人起到威吓作用,所以便从军营里抽掉了二十个专门执行军法的士兵过来。
这些士兵平日在军营里就是干吓唬人,惩罚人的活计。让他们过来干这个,也算专业对口。除去这个外,她还让工匠*连夜做了惊堂木、高案几、高椅以及行刑用的宽凳。
这凳子宽四十五厘米,长两米,高度在六十厘米,前后左右各有手铐脚铐,中间还有一个束缚用的皮带。
这凳子没其他作用,就是打板子时使用。让人面朝下地躺上去,然后打板子。这等事若是放在几年前,杨瑛必不忍心做。但是来了这么久了,她也明白了,乱世用重典这句话的含义。
不树立威严,在这乱世根本没法做事。
准备好一切,开堂,等人来。
这刘家人还算给面子,到了巳时,按照传票上规定的时间,准时到了刺史府。
人一进门,刚要行礼,却见左右士兵拿着杀威棒在地上一阵猛敲,嘴里还喊着:“威……武……”
这一出,直接将刘家家主刘青给弄懵了。
啥意思啊?
杨瑛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堂下可是刘庄乡刘家堡刘青?现在我代理兄长审理王家灭门一案,你可有疑议?”
“玉贞姑娘,我既来了,自是对您审理此案无疑议。”
刘青身板挺得老直,神色淡淡地道:“不过,在审案前,我要告诉姑娘一件事。”
“何事?”
“我先祖乃是武帝第十三子,淮河王。”
“哦?”
杨瑛故作疑惑道:“这与你犯法有何关联吗?需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即便皇室后裔也不可随意杀人啊。”
“放肆!”
刘青怒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哪来的胆子敢说这话?我刘氏的天下还没完呢!再者,案件尚未审理清楚,你如何断定是我杀人?”
“这就怪了。”
杨瑛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大昭不是以儒独尊吗?难得阁下没有听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吗?既是圣人门徒,难道我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有错吗?天下最贵者为民,而非你这什么皇室后裔!”
“大胆狂徒!”
刘青怒了,指着杨瑛骂道:“你如此轻视皇室,显是有不臣之心!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