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他的小院大步离开。
盛仁耷着眼睛,弯腰许久,才没什么表情地缓缓直起身子,赵长宴已经离去,他微微佝偻着脊背,走到门口亲自栓上院门。月色沁凉,昏黄的月亮挑在半空,充满苦涩药味的小院十分荒凉。
他拢了拢衣襟,慢慢转身,走进燃着昏黄烛火的内室。
内室里,他的卧榻前,供奉着一块牌位,牌位上书着‘爱妻’二字,香火不断,烟气飘飘渺渺。
他站在牌位前,抬手轻轻拂去上面的香灰,就像从前,他摘下她发上的落花。
赵长宴从盛仁院中出来,卫原正在外面牵着马等候着他。
奔波了一夜,他披着一身寒霜和露气,脸色冷冽而苍白。
卫原急忙将手中的薄氅披着他身上,担忧道:“殿下快回府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您还有旧疾,一定要爱惜身体。”
赵长宴却没有应声,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一夜的时间悄然而过,远处云影浮动,晨光熹微。
天要亮了。
他轻咳一声,哑声道:“去苏府。”
卫原只能应是。
两个人来到苏府,天色越发亮起来,鱼肚白被融散,天际隐隐浮出日光,丝丝缕缕的日光就照在苏府阔大的门楣上。
朱色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敞开。
门外早已停着一驾马车,丫鬟小厮提着包裹行李从府中出来,忙忙碌碌地开始收拾。
随后不久,苏雾也从里面迈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烟青色薄缎裳,裹着霜色的长斗篷,羽纱兜帽罩下来,只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
她的身后,跟着出来送行的苏修远和温氏。
温氏一夜没睡好,脸色浮肿,神情很是疲惫,送行的时候,她红着眼底叮嘱苏雾:“去行宫一定要谨言慎行,小暖的事,你莫要插手,不要惹祸上身。”
苏雾叹息着,轻轻抱了抱她:“母亲,我都晓得。”
她知道温氏心疼她,但苏暖的事,唯今只有她能帮得上,她怎么能坐视不管。
苏修远也上前叹了口气,他心事重重,一夜的辗转反侧令他面容憔悴,他帮苏雾紧了紧兜帽,低声念叨道:“路上慢些,你今早走父亲没告诉小暖,听说她昨日在房间关了一夜,灯也亮了一宿,想来没有睡好。”
难怪苏暖没有出来送行。
苏雾宽慰地笑了笑:“让她好好歇一会儿吧。”
时辰已经不早,苏雾不能耽误了灵秋的课,于是她看眼天色,朝着他们两人摆摆手。
“父亲母亲,那我走了。”
三人简单告别完,苏雾拢着斗篷,弯腰上了离府的马车。车帘放下,在清晨的雾气中,马车咯吱咯吱走远,很快消失在寂静的长街深处。
苏修远夫妇一脸愁容地回到府中,不久之后,苏府的大门缓缓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