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安眼底的阴霾渐深。
他抬起眼眸,打量着赵长宴:“所以殿下特意让微臣看到、又知道这些,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告诉你,皇上不仅要平了你这位位高权重的大都督,还要夺了你的未婚妻。”
赵长宴眼底的戏谑越发明显,“不晓得彼时,是他夺了去,还是你护的住。”
谢淮安缓缓露出笑意。
他很少笑,这一笑,眼底波浪滔天,如覆着重重诡谲的黑影。
“所以殿下此次来,是要和微臣联手。”
他轻声开口,语气笃定。
赵长宴随着他笑起来:“谢大都督是聪明人。”
“但据微臣所知,殿下一直是个闲散王,除却陇右偏远的兵力,您拿什么和微臣联手。”
他这句话说的平和,但言语不无嘲讽,像是将方才赵长宴的戏谑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赵长宴却不紧不慢道:“皇上虽年轻,但大宁根基深厚,想必即便是现在的你,也摸不透他身后庞大的势力。而谢大都督,想凭借赤炎军和岭南王、甚至安插在赵玄瀛身旁的魏深为势力,去和皇上争斗,不知胜算几何?”
谢淮安望着他,目光似是在重新审视他,他竟不知道他知道他全部的底细。
赵长宴继续道:“你这些兵力与皇上抗衡,本王实不相瞒”他抬起眼梢,一字一句道,“你必输。”
看到谢淮安的沉默,赵长宴又补了一句:“谢大都督想必也知道自己胜算不大,所以你尚在四处筹谋,迟迟未动手。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你那位未婚妻伴在皇上身侧,皇上得到她不过是信手拈来,你可以等,她等的了吗?”
谢淮安缓缓握紧手中的茶盏。
他的手背浮出青筋,茶盏戛然而碎。
赵长宴温和笑着,拂去他眼前的碎瓷,他拿起一旁新的茶盏,轻轻放在谢淮安眼前,慢慢给他斟满茶。
茶香馥郁,嫩绿的叶子在杯中舒展,丝丝缕缕的香气溢了出来。
赵长宴收回手,修长的手指掸了掸自己刺绣银竹的袖摆,慢慢道:“本王在陇右养着兵,虽然偏远些,但用好了,也是一把利器。而本王,目前还统领着上直十二卫。谢大都督,该知道上直十二卫的分量。”
上直十二卫卫戍皇城,是护在赵玄瀛身边极其亲赖的禁卫军。
“而且”赵长宴抬手,将放置在一侧的长木匣拿了上来,他将它端正地摆在长案上,在谢淮安的眼前,打了开。
里面卧着一把玄铁长弓。
谢淮安瞧着,并没有说话。
赵长宴将玄铁长弓拿出,弯弓搭箭,抬起手臂,对准禅房一隅的素面屏风。他的动作一气呵成,随即弓臂震,箭射出——
只见那箭在穿出去的一刻,忽然分作数十把细箭,它们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穿透屏风,甚至穿透厚重的木质墙壁,射了出去!
闷声接连传来,箭矢扎在禅房外的墨松上,随即轰然炸响。
谢淮安瞳孔微颤,他快步起身,出了禅房,只见禅房后院的墨松,齐齐拦腰轰断。
箭端嵌了火药,他望着扑簌簌满地摇曳的松针,眼底撼动。
这箭的威力,足以以一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