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她站在通红的夕阳下,即将发生的剧情,却不可遏制地涌向她的脑海——一切要走向尾声了。
她苦涩地笑了笑,低下了头。
谢淮安将婚房安置在小镇中,是一座两进的小院,院中栽着墨松,屋子亮堂堂的。红绸和灯笼已经挂上去,在房檐下摇摇晃晃,飞翎正认真地往墨松上贴喜字,他的胳膊还有伤,是半月前那场大战伤的,到现在还没好全。
他只能吊着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歪歪扭扭地贴着喜字。
年叔去放东西了,翠嬷嬷从院门口回来,笑盈盈道:“苏小姐,嫁衣改好了!”
苏雾回头,看到她捧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托盘上放着簇新的嫁衣,正红的嫁衣上金线刺绣着飞凤祥云,与落在上面凤凰衔珠的金冠交相辉映。
这嫁衣是谢淮安为她准备的,她来到小镇时,嫁衣就放在他们的喜房。翠嬷嬷撺掇着她试了试,除了腰身有些松,其她正正好。
苏雾从翠嬷嬷手中接过已经改好的嫁衣,微微笑着,道:“我拿进去吧。”
“欸”翠嬷嬷应一声,看到苏雾慢慢走进房间关上门,她皱起了眉,“为什么感觉苏小姐不像很开心的样子”
年叔放完东西出来,正巧听到她的话,年叔接道:“我也觉得,苏小姐虽然总是笑眯眯的,但老觉得,她的笑是为了让我们宽心才笑的”
“哎。”翠嬷嬷叹了口气,“也难为她了,一场婚事却要颠沛流离,甚至还背上了几万将士的性命”
“嘘,别说了,大人不让说!”年叔急忙打断她,将她匆匆拉进了厨房。
苏雾捧着嫁衣,脱力般倚在门边上,方才外面的话已经全部落在了她的耳中。
她嘲弄地笑了笑。
是啊,几万将士的性命
夕阳越来越沉,满院的厚雪被扫干净,大红的喜字贴得到处都是。
谢淮安终于从外面回来。
他抱着两坛酒,连带着一对龙凤喜烛,递给了翠嬷嬷,而后,他掸了掸衣上的风雪,推开了房间的门。
苏雾正端坐在妆镜前,好似在发呆。
听到门响,她回过头,唇角上扬:“你回来啦。”
她的笑意并不达眼底,谢淮安淡笑着走到她身边:“方才和将士们去沐浴了,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三年的时光,也为谢淮安添上了风霜,即便穿着一身柔软的长袍,也遮掩不住他身上的威重气势和逼人煞气。
谢淮安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苏雾记得,她刚刚穿进大宁、初见谢淮安时,他一身威重,但目光是平和而沉稳的。
但如今的谢淮安,也在和赵玄瀛一次次的杀伐之中,发生着转变,譬如他那双从前古井无波一样的眼睛,如今像是一潭无尽的见不到底的湖水,没有光亮,只有浓沉的黑。
苏雾有些怕他。
但比怕更多的,是愧。
她温温柔柔地笑着,起身走到桌前,拿起她早就为他泡好的茶。
茶香馥郁,她倒出一盏,放在谢淮安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