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行,秦诺摘下帷帽,给虞斌递了盏茶:“老太君那儿怎么说?”
“吕华之事,臣与祖母回禀之时言吕华大胆,纵恶奴横行,冲撞了公主,因吕华是犯上之罪,祖母不好强行·插·手,因此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想见吕华一面,好歹让他将手上的差事生意都交出来。臣言吕华拒不认罪,反抗时不慎受伤,昏迷未醒,暂时敷衍了过去,只是祖母看着仍不死心,臣只怕吕府之事会横生枝节。”
“没事,走一步看一步,吕华这个人,暂时谁都不教见了。”
虞斌猜到这里有些不便教自己知道的隐情,便也没有多问。
“臣还有一事,想请殿下考虑一二。”
“怎么这么客气?”秦诺把几个装点心小食的油纸包打开,自己拿了卤豆腐慢慢吃着:“你说就是。”
“定王在荷州已逗留多时,臣想着是否能在侯府设宴款待一二。”
“侯爷是侯府之主,这些事自己做主就是。”秦诺低着头慢慢嚼着卤豆腐,心里七上八下乱得厉害。
见秦诺装傻,虞斌叹了口气,还是把话挑明:“既是设宴待客,那府中之主也总不能少了一个。殿下身份贵重,如今又顶着侯府夫人的名头,若臣待客,总不好把殿下漏了,到时只怕殿下也要一并赴宴才合规矩。”
“可……”秦诺此时颇有些恍惚,她勉强定了定神,好半晌才道:“但我乃朝廷公主,与定王之间颇多尴尬,只怕同处一席,彼此都添为难。”
这话说完,两人都是沉默。秦诺也知自己这个借口实在是烂得很,可一时之间,她也拿不定主意。
虽说照着如今的情势,早晚都是要见面的,可她心里慌得厉害,又不知重逢之后该如何相处,便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拖不过再说。
“容我考虑考虑。”秦诺敷衍地摆了摆手,虞斌会意下了马车,问明夏溪何处,自去瞧心上人了。
虞斌走后,晓风回车见秦诺神思不宁,问明缘故后沉默半晌,劝道:“咱们承了定王救命的恩情,原本该郑重道谢,如今定王来此,侯府设宴款待也是应当,依着奴婢看,到时您少不得是要与侯爷一道入宴的。”
“你说定王在此逗留多时,是为了什么呢?”秦诺没答晓风的话,反喃喃地自言自语,一张软嫩的小脸都快皱成了包子,看得人怜惜又忍不住发笑。
晓风忍了笑,却发现公主对定王有些过于在意,心中有些思虑,却不好强问,只能把话憋在心里,自己干着急。
“定王终究于咱们有恩,只怕这回,殿下是真的得当面道谢了,如此,才合礼数,殿下……”
“晓风姐姐……”秦诺头痛得厉害,自己心里也没个成算,这会儿听晓风东一句西一句的,心里头直直揪扯成一团:“好姐姐,我知道了,别说了。”
秦诺趴在膝上,把脸整个藏了起来,好半晌,才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
第11章情怯重逢
一连几日,荷州城中传言不断,秦诺并未着人释清流言,而是另添了把火,将这流言引到襄武侯大义除弊亲之上。
几日的添柴加火,襄武侯在荷州城的声望日隆,好歹也凭着这铁面无私,仁义宽厚的名头赚了不少的民心。
吕家自然多有纷扰,只是才出了吕华的事,他们还未探清长公主的底,自也不敢轻举妄动。
“瞧着都是些草包,家里倒是颇有些本事。”秦诺瞧着各家送来赎人的珠宝玉器,大约估了个价,觉得倒也划算。
“只是人虽能放,各自做下的恶事却不能轻轻放过。”秦诺坐在秋千上晃了晃腿:“教人将他们当日各自所陈的恶事抄录下来,贴在城门口让人看上一看,再着人写些词儿,教各酒楼的说书先生说上一说,也算是本宫心善,助他们扬名了。”
晓风在旁低笑,轻摇了摇头。这些各家的荒唐子弟,往日里坏事没少做,但都也罪不至死,关了他们这么几天,各色惩罚把人教训得够呛,眼下又教各家大大地出了回血,就是放了他们回去,往后只怕也没胆子,更没本钱四处作恶了。
何况殿下已经命这些人在府中闭门思过一年,日日食素寒衣,以思己过。若无故踏出府门一步,那州府大牢就是各人的归宿。
“告诉这几家人,今后逢年过节必得开仓施粥,救济贫苦,至于他们送来的这些东西,都先折了银子,回头择个时机,赠给曾深受其苦的人,还有,这些人本宫已经知道了,若是再让本宫听闻他们仗势欺人的事,那他们的命也不必要了。”
晓风点了一回头,自着人去办,吩咐罢了回来道:“这些人都不当紧,只是吕华那头儿,怕是再拖不下去了,侯爷那儿每日都有吕家人上门讨情,他再怎么应付,只怕也应酬不过来。”
“吕家人最近可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晁昱一直看着他们,眼见其所作所为都符合常理,并无异常慌张之处,若照着现下看,谋逆之事,吕家其他人恐不知情。”当初他们隐瞒了吕华之事,也是想试探着荷州城中人的态度,而如今看来,吕家人虽恼怒不平,但也未见那狗急跳墙之人。
“吕华这几日可又招出了新事?”
“并无,每日送来的口供都相差无几,已经到这个地步了,看来吕华是真的不知道再多的事了。他与那头儿的人虽也时常相见,但每次见面的时辰和地点都是提前一刻钟告知的,那边谨慎得很,吕华是丝毫把柄都抓不住。”晁昱手段何其狠辣,多硬的骨头都能给他折了,吕华不过是个软骨头,晁昱只使了两分功夫,就让他把话都给吐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