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霆着人将袁通带到会客的地方,自己不急不忙地回头与祖母说话。
“糯儿与我已是夫妻,今后孙儿想把她带在身边。如今她身子尚虚,并未恢复,孙儿自有分寸,不会让人小瞧了她。将来大婚之日,也必是天下独一份的热闹。”
谭氏打量了他几息,到底无奈地摆了摆手:“只消她愿意,我这个老婆子也不多阻拦,祖母相信你心里自有成算,但如今王府里可不太平,当年咱们都疏忽了一次,这回别再犯糊涂了。”
谭氏到底心软,还是想让自己的大孙子如愿以偿的。
“这个袁通是什么样的人?”朝廷的事谭氏也知道不少,从前对袁逸兄弟也只有个单薄的印象,自从在秦诺口中听了一些袁家兄弟的事后,谭氏对这些人的评价才渐渐饱满了起来。
“当年这家人在京里没少为难圆圆,如今既来了言家的地盘,也当丝毫不差地还了才是,如此,方是有来有往,礼数周全。”
谭氏气定神闲地决定了袁通在定州的命运,言霆低头笑笑,拱手应了声是。
踏出屋门时言霆正逮着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傻子,他往远走了走,冲着秦诺招招手,在她几步跑过来时张手把人抱进了怀里。
“小坏蛋,在那儿听墙角,嗯?”
秦诺“嘿嘿嘿”地傻笑,蒙混了一下才肃容问道:“袁通这又是打得什么主意?言霆哥哥,他可不是个好东西,你别对他太客气了。”
这袁通阴得很,面上看着是翩翩君子,其实就是个心思深沉的阴货。其手段比起其兄也差不多少,甚至比袁逸更加残忍暴戾。
“我每回看着他的眼睛,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就像被鬼盯上了似的,阴森森地,每次见完他,我连饭都吃不香了。”
言霆轻拍着她的肩背安抚哄劝,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看着他就吃不下饭啊?言霆笑笑,掐了掐她只堪一握的小腰,盘算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因为袁通少长了多少肉,又该如何从他身上一丝不落地讨回来。
言霆去见袁通,府里的管事嬷嬷不消多时就带着人来给她搬家。
屋里乱乱糟糟,秦诺索性躲到了谭氏身边,悠悠闲闲地与祖母说话。
对着这个小孙女,谭氏便格外地和颜悦色,她没再问观星台的那场婚事,也没有提起宫中府里的糟心事。
“你二人如今也算是成了婚,是当在一处过日子了,祖母原本舍不得你,但今时与从前不同,你们都经历了许多,有些话祖母不说也当明白。”
秦诺乖乖点了点头,殷勤地给谭氏捏肩捶背。
“既成夫妻,就要互相体谅,彼此理解。”谭氏叹了一声,拍了拍秦诺的手:“祖母当日给你攒了一份嫁妆,等会儿咱们一道理一理,就一并带了去吧。”
“祖母……”秦诺偎在谭氏怀里,半晌才压下鼻头的酸意,摇了摇头道;“我不要那些,我还在祖母身边,又没有嫁到府外,我不需要那些。”
“又说孩子话。”谭氏捋了捋小姑娘柔软的额发,含笑道:“旁人家的姑娘都有嫁妆,我们家的自然不能差下分毫,如今是情势不对,你们也没个正正经经的名分,也只能在家里先这么称呼着,要我说,这都是委屈了你。”
“我不在意那些。”秦诺一双眼温柔沉静:“事有轻重,且我知道祖母是不愿委屈了我的,言霆哥哥也不会,这就够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谭氏点了点头,没在这件事上再多纠缠,只是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虽然如今你们还没过了明路,但从此刻起你就是定王府的当家主母了,许多事都需要你一一承担起来。”谭氏面容严肃,带着秦诺一道去给过世的老王爷上了香,敬了茶,而后方回到屋里将府中之事细细给她理了一遍。
“男人在外建功立业,我们女人也不比他们差,尤其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内宅之重,堪比前庭。处理内宅事务,也丝毫不比朝堂拼杀来得简单。这担子太重,整个王府一半儿扛在你哥哥身上,剩下的一半儿,今后就得托在你肩上了。”谭氏按了按小姑娘尚显稚弱的肩头,心疼又心怀期待:“祖母会帮着你一点点扛起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快就能将这些事处理妥帖了。”
谭氏一番话说得秦诺都郑重了起来,这段日子她没少跟着谭氏一道理事,对府中之事也知道得清楚。
这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扛起的担子,定王府的主母肩上也同样担着王府的未来,甚至是天下的未来。
荣华富贵在身,而劳心劳力是丁点儿都免不了的。
“当年你喜欢承钧,我们都瞧在眼里,祖母知道,那时候他不识好歹,所以咱们圆圆还在记恨他,是不是?”
说记恨就有点太过了,秦诺抿了抿唇,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记恨。”只是在慢慢释怀。
谭氏点了点头,笑着夸了她一句:“他那时候不愿回应你,除了因为是个愣头青,不识好歹外,还因为他不想让你一辈子都这么辛苦。”
见小孙女又似明白又似恍惚,谭氏还是决定自己帮着那傻小子把话说清楚。他不懂女人的心,解释是解释了,却不能让人把心里硌着的石头块儿给扫清了。
只这么说没有多少说服力,谭氏的眼神飘远,半晌,才怅然地叹了口气道:“祖母与你说说我和你祖父从前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