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温暖如春,与外间风雪相隔,秦诺觉这温热尚好,言霆却不觉出了满头细汗。
“同路人,他们对雪原甚为熟悉,承了我们的救命之恩,自当尽力还报。”
“他们两人是雪原中人?”秦诺回忆了一番那夫妻二人的形容举止,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模糊:“万一他们不怀好意呢?咱们进了雪原来,他们却恰好昏倒在咱们车驾前。”
“是巧遇也好,不怀好意也罢,他们能辨风雪,识路径,旁的都是小事。”
秦诺轻轻哼了一声,也没再就这个问题与他争辩或是追根究底。他忽然间改了主意带那夫妻二人同行,必是有了什么发现或是存着十足的把握,只是他都瞒着她,不想教她费心罢了。
“马车里好闷。”秦诺喝了半碗清甜的果露解了解腻,抬高了下巴去看言霆的脸:“等不赶路了,咱们下去走走好吗?”
“等风雪止了,我们便寻个地方歇上一日,到时再说。”言霆捏了捏她的下巴,让她好好靠在自己怀中:“雪地冷,当心沾湿了鞋袜。”
“我能和那位同行的夫人说说话吗?”秦诺鼓了鼓腮,知道他素来把自己捧在手心,这样冷的时候,是断不肯让她沾到风雪的。
可她大约是被他宠坏了,好的坏的,合适的和不合时宜的,她都会毫无顾忌地说给他听,只要她想要,他总会想尽办法来给她。
“我在的时候略说两句无妨,平素不宜与她交往过深。”
“你又蒙我,她分明就是身份特殊。”秦诺拍拍言霆的胳膊,让他把自己扶起来:“常年居于此地,又言行可疑,举止矛盾,她是不是雪原中某一个秘族啊?”
“大约是。”言霆将外衫解下,自取了冰酿来喝:“也许不是秘族,而是……”
“是什么?”秦诺满脸疑惑地靠近,在言霆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时一口叼住了杯沿。
玉盏被冰雪湃得极凉,甜津津的果酿带着一点甘苦相交的酒味,喝一口下去,人就忍不住要打上一个激灵。
言霆被她的动作惊了一跳,只得一手扶住她,一手慢慢地从她嘴里抢杯子。
“真好喝。”秦诺松了嘴,冲着言霆露了个甜甜的笑:“别生气呀,我今后不这么莽撞了。”
她嘴上说的好听,偏偏满眼都是古灵精怪的笑,甜滋滋的梨涡儿浅浅漾着,让他连板着脸吓唬她都做不到。
“也不怕把牙磕了。”言霆将杯子挪了老远,抱着这个小祖宗挪了塌:“这东西凉,今后不许这么调皮。”
“其实有些东西,越是藏,越是阻止,就越是让人趋之若鹜。可若是换一种方式,大大方方,取用无禁,那岂不是……”
“岂不是让你这小馋猫儿落到了蜜罐子里?你还能有所节制?”
秦诺被说得心虚,但仍恋恋不舍地望着那被冰湃着的玉壶玉盏:“我的桂花·奶·糕也能冰一冰,你每天给我……”秦诺觑着言霆的脸色,手指从“五”变到了“一”:“给我一块就好了,求求你了,定王殿下,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侠肝义胆,慷慨……”
“你少给我油嘴滑舌。”言霆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一口,复又咬了一下:“为了口吃的你倒是挺有精神,怎么让你走路散步的时候就困倦疲惫得恨不得一刻就睡过去。”
秦诺没理,偏又要同他胡搅蛮缠,言霆被她闹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到底拿过冰酿,自己饮了一小口,低下头来渡给她。
两人呼吸相闻,言霆的目中蕴着温柔的笑,削薄的唇一点点吻过她的眉心眼角:“这下子满意了?”
秦诺抿着唇瞪他,偏生一张小脸白里透红,比春日桃李,海棠玉兰还要清艳绝俗。言霆与她额头相·抵,轻轻闭着眼与她静静相拥。
一室沉寂,两人饶不说话,也是心意相通,这份爱意并不比恩爱·缠·绵·时浅,静静的,让人不由将每时每刻镌于心底。
秦诺偷偷睁了一只眼,只是片刻便轻笑着侧头靠在了他的怀中。
有时她也会忆及从前,彼时她全无挂碍,而他仍有桀骜。即便如今,他面对着她时稳重温柔居多,可当他闭上双眼,温柔隐去,笑意不存,他这张脸,仍是冷漠薄情,还隐带着些桀骜不驯的。
那样一个沙场征伐,无惧生死的人到底也变成了她的夫君,他们孩儿的父亲。
“我都变丑了。”秦诺捏了捏自己的脸:“听说再过几个月,手啊脚啊都会肿起来。”
她近来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小烦恼,可她这般,言霆反而更觉安心。仿佛他们只是在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而非追星逐月,在生死之间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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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丑。”言霆将她抱到腿上,带着她的手一起覆到她的肚腹上,他轻笑,带着一种又疼又怜的口吻:“就是变成一只小猪了,那也是世上最美的小猪。”
第107章拿捏她倒是会拿捏……
一夜风雪,饶是久经沙场的将士也抵不过这几乎要吞噬一切的雪暴,若非言霆一直带那对夫妇随行,只怕这回车马兵士多少都会有些折损。
脚下皆是冰山雪海,秦诺被裹得像颗汤圆一样蜷缩在言霆怀中。耳边虽闻风雪之声,身上却暖融融地如在阳春三月。
一行人走了近一个时辰,秦诺贴在言霆心口,却并未听着他劳累急喘。她皱了皱眉,虽明知他筋骨强健,心里仍旧颇多担忧。秦诺努力地伸出一只被裹得滚圆的手掌拍了拍言霆,而后费力地在他耳边道:“我靴子厚,自己走一会儿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