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了,她与家人分别得太久。
昔年信阳陷落,秦氏满门皆灭时,她那种悲恸无助他至今仍旧记得。
他此生都不想让她的脸上再出现那样的神情。
“是……是景宜吗?”秦诺出口的话带着压抑的痛苦和颤抖,她泪流满面,怔怔望着那戴着面具的男人。
他也慢慢抬起了手,几经犹豫,还是一把将面具扯下。
有一瞬间,他几乎不敢看秦诺的眼。
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险些要将左眼一并剜伤。
秦诺心痛如绞,一时恍然。
秦氏亲缘断绝仿佛犹在昨天,她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还活在这人世间。
秦景宜僵在原地,七尺男儿却像个无助的孩童,手足无措,不敢稍动。
“姐姐,是景宜回来了。”他亦是满面泪痕,悲恸不能自已。
已经许久都没有哭过了。
父母亲人都在信阳的战火中灰飞烟灭,唯有他怀着满心仇恨痛苦挣扎求存。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流泪了。
总算老天眷顾,能让他们姐弟再见一面。
当初他挣扎着活下来,能够到定王府去看自己的姐姐一眼时,却得到了她生死未卜的消息。
其实当日谁都清楚,飞玉江水流湍急,暗流涌动,又兼夜深水冷,就算是擅水之人也未必能够在那江水中存活下来。
从那以后,他以为这世上只剩了自己孤身一人。
秦景宜跪在秦诺面前,捂着脸哭得像个孩子。
他终于能有一处倾诉委屈,存放哀伤。
姐弟相认,心绪涌动,到底还是让秦诺有些受不住。饶是章岳再三保证,言霆仍是心中不安,几番确认。
“只是肚子有点酸,不碍事。”秦诺脸色苍白,一时连笑一笑的力气也快没有。秦景宜不敢再像方才那般情感外露,可见着姐姐这样,他也忍不住心酸心痛。
他们姐弟终得相见,难道就要面临别离吗?
秦景宜站在床边,看着言霆脸上遮掩不住的心疼和焦急,整个人都有些发木。
来之前他已经知晓了姐姐的情形,但知道和见到终究是两回事。
他没想到姐姐的情况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