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诺一怔,言霆难得替崔济说了一句话:“他已放弃世子之位向家族赔罪,今后婚嫁全由他自己做主。”
这说来好像是忘忧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她也不能擅自替忘忧做决定。
情爱之事素来难缠,除了他们两人,旁人最好是不要过多掺手。
“她挺好的,吃得好,睡得香。”秦诺无赖答言,把崔济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惜这位有恃无恐,还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这件事就这么暂且搁了,崔济纵然心急,也知道这话只能说到这里。不过他心里多少也有了些底气。
看这小公主的态度,想来忘忧并没有真的嫁予旁人。
崔济不再提起这件事,转而道:“这位是付嵘的儿子,说来也算是我的表弟。”崔济指了指墙角昏迷的人:“付嵘这辈子唯一的良心估摸着就搁在他儿子身上了。他自个儿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天理不容,所以在他儿子还不记事的时候就把人给送了出去,让人在旁小心照料。”
秦诺这才仔细瞧向那书生模样的人。
“付嵘把他保护得很好,给他寻的养父母都是极为厚道良善之人,先头几年,付嵘还会暗中探望,后来萧氏族中屡有争斗,又逢其处处结仇,他怕牵累到他儿子身上,之后除了差亲信在旁看顾,自己几乎再没有去过,这孩子也并不知道自己就是付嵘的儿子。”
崔济无意卖关子,提起这些事时也颇为唏嘘:“说来也是冤孽,付嵘一直希望他这儿子万事皆顺,可临到头了,却是他自己敲了自己儿子最狠的一·棍。”
“现在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不知道,也不准备让他知道,此事过后,我们会送他离开。”言霆看她坐的辛苦,总想把她抱到怀里,可她实在害羞,平日里没法子就罢了,这会儿估摸着是不肯在崔济面前做出亲密情态的。
言霆一手托住她的腰,敛眉催促崔济快些说完。
“付嵘这儿子现在名叫孟柏。”崔济撇撇嘴,很识相地利索道:“孟柏两年前本该成婚,可她的未婚妻却在一次外出进香途中为人掳劫,生死不知。我们当时正在查这些拐子和幕后黑手的踪迹,后来我们顺着线索查到了当地的拐子身上,可找到人时……”崔济看了言霆一眼,没有将全部的真相说出:“找到人时已经晚了,那姑娘受辱而亡,其父母看到那姑娘的尸身情状后也跟着没了一半儿的命。”
秦诺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地往言霆怀里缩。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恃强凌弱,欺辱无辜弱女,这样的人连禽兽都不如。
“孟柏自小习文,是个清正之人,未婚妻子失踪之时他就尽力奔波,对我们也是帮助良多,后来寻到人后,他又坚持将那女子的牌位娶回了家,并从此赡养二老,尽心尽孝。”
秦诺听得心中涩堵。
这世上谁不爱财,谁不想要权势。但手段这么脏,行为这样下作的,只怕千百年也寻不到几个。
“孟柏对他妻子情深义重,曾言此生再不会另娶,且之后投入我门下,尽心搜寻这些拐子的踪迹,打击萧氏的势力,这一回之所以接了他来,一半也是他自己要求的,他想亲自见见幕后黑手,为自己的妻子报仇。”
“你……”听了这么一大通,秦诺已经不知该作何感想了:“孟柏他……”
“带他来一是为了让他一偿心愿,二就是为了震慑威胁付嵘。殿下无需担心,怎么说,我与孟柏也算有些交情,不会让他再历这些险恶之事。他见了付嵘一面,这事也就完了,我给他用了些·迷·药,稍后送他离开,这辈子他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秦诺怔怔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她问崔济:“那你呢,你恨吗?”
“我?”崔济好笑地摇了摇头:“好歹是人情世故了打了个滚,不至于不知道什么叫皇家。殿下不必担心,当年种种已经随着先帝和我父亲而亡了,现在你就是叫我报仇我也找不到人啊。”他说着笑意慢慢退了下去:“说来我还真的有一个仇需要报。”他喝了口水,起身告退离开,没有要解释一句的意思。
“他什么意思啊?”话听了一半,剩下的听不全就抓心挠肝地难受。
言霆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给她按揉腰腹,慢慢说给她听。
“当年护送云若一道逃离京城的还有一位名唤上官仁的将军,他曾受勇王大恩,便受其遗命,带云若逃离京城纷争。”言霆见她目露悯然,便低头亲了亲她的唇,哄她:“都是旁人的事,不听了好不好?”
“不要。”秦诺闷闷地拽着他的袖口:“等我听完了你再哄我高兴就行了。”
言霆轻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怎么这么可人疼?”
“你讨厌,好好说话。”秦诺笑着在他虎口咬了一下:“我不难受,你说吧。”
“当时付嵘虽有野心,但没人料到他心狠若此。为了独占勇王留下的财宝和下属,他半途就要对云若动手,还故意将对勇王忠心耿耿的几个侍卫推出去做了替死鬼。上官仁虽有察觉,但彼时勇王事败,人心易散,无奈之下,他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借着当时的一些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暗中将云若送到了卫国公夫人的身边。他原本只是想给云若找个能暂时依托的地方,等将来他留下的后手有了能力,再去将人迎出来。谁知阴差阳错,卫国公夫人将云若充作了自己的孩子,从此也就成了卫国公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