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子弟碍着孝道,虽应了所请,但心里已经存了忌恨,这之后,便几番有人借着胡霞昔日烟花出身之事试图调戏,至于无礼。
易嘉失望,也知道卢氏不是明主,便打算带着胡霞离开此地。
但无奈此事为人觉察,就连深信他的老太爷也不肯放他活着离开崇林,软硬兼施,百般手段上了身,正逢易嘉欲以命保全清白时,昔日他所救助的百姓纷纷暗中连结,不惜一切地将他们夫妻二人送出了崇林。
易嘉在崇林万般失望,妻子险些受辱,一身才华无所施展,眼见民生多艰,而自无能为力,其哀痛懊悔简直不堪回视。
逃得了一命,易嘉右腿却坏了一半,从此不得不拄拐而行,胡霞一直相随,二人的日子越过越不好,却始终没有人想要放弃。
易嘉心念当日送他出城的百姓,心里始终存着一志,欲扶明主,救济生民,以报今日今时之恩义。
但他的好运气似乎都已经跑尽了,他不愿再像从前只求自己潇洒,也不愿轻易将这一身才学辜负,是以一二年间,几番流离,始终未得寻到一处安身。他眼见疾苦,目见艰难,心中煎熬日深,本来心有所望,想到定州去碰上一碰,谁知半途遭了寇匪,幸逢一侠客相救,暂到这村中安身。
原本一切尚好,为着休养易嘉的腿病,他们在此暂歇,虽然清贫,倒也安乐。
直到村长带了一行客商入村休整,又有人言语暗示,想要胡霞前去陪伴,言说价钱好商量,只消她识趣儿。
胡霞曾经是个青楼女子,但从来都非自愿,从逢了知己,便脱去了前骨,得了如今新生。
她拒绝了这些人,心里也觉不安,便与易嘉商量,二人决意离开此地,以保平安。
谁知这村长竟是个狼心狗肺之徒,鼠窃狗偷之辈。原来昔年村中失踪之男女,皆是由他一手倒卖。如此丧了良心的人,如何肯轻易放过这个财源?
胡霞姿容妩媚,又兼风情,虽被风霜摧折,颜色却更加引人,村长银两进了袖,岂肯担这个干系?于是他引狼而来,意欲生米煮了熟饭,让易嘉夫妇吃个哑巴亏。
这之后到底是该失踪还是该如何,都要看这几个客商的价钱了。
这些人是与村长做惯了买卖的,往常就爱当着这些女人的家人行这些禽·兽之事,看其哭嚎无力,这些人才觉着心里痛快。
客商门见易嘉有些傲骨,就更想着当着他的面儿好好招待他的妻子,也给这酸儒一个好看。
岂知他们这回遇上了狠角色。胡霞早有防备,易嘉性情刚烈,两个人生死一线,好歹是将恶人诛尽了。
村长见了这样情形,如何能肯?他怕砸了买卖,又怕事发连累了自己,再加此事已为村民所觉,村长便一不做二不休,以易嘉性命相挟,让胡霞认了这不贤不贞的罪名,他又恨胡霞搅了他的买卖,让他无法交代,便要在村中将她活活烧死,给她个好看。
秦诺初初听了这些事,气得简直头脑昏涨,恨不得把这村长千刀万剐了才算赎罪。后头冷静下来,她细察其中根由,便对此间百姓多了许多悲悯怜惜。
此时胡霞的夫君易嘉已被救了起来,不过也只剩了一口气,好险也要咽了。
言霆本就惜才,又觉易嘉是个铁骨铮铮,重情重义的汉子,便着人将这夫妻两人接回府上,一并看诊。
眼见着做了一桩好事,秦诺的心绪也渐渐不那么沉重了。
魏恒从头看到尾,只觉这王妃颇为多情,是个十分仁厚良善之人,他又想到被救的兰儿,心头更是一片滚热,满是敬佩感激。
“旁的就罢了。”跟着魏恒的一个勇武精悍的人往前一步,拱了拱手道:“这位夫人身份贵重,难道不嫌这胡氏出身风尘,卑微低贱?”
秦诺听着这样的话心里就不舒服,眉头也是一皱。她冷冷地看向那说话的人:“古来英雄不问出身,无论男女,皆是如此。胡氏重情重义,虽出身于微,但富贵贫贱不移,且心怀家国百姓,愿以生死酬知己,护百姓,这样的人,何来卑微低贱之说?德高者为贵,德卑者才是贱,胡氏所为,颇让人敬重感叹,如何能说得上‘卑微低贱’?还望这位……”
“他名为连朔。”魏恒接了一句。
秦诺点点头:“这位连公子,还请慎言。”
那原本板着脸,凶巴巴的连朔却一下子笑了起来,一双眼刹然大亮,并跪在当地,冲着言霆和秦诺叩了三个响头:“早闻定王圣主之名,今日得见,才知真正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我连朔佩服,此后定听从调遣,为天下老百姓挣一口饭吃!”
言霆起身扶他起来,自己拱手回了礼:“此时你我皆是兄弟,来日军中廷中也不过职分不同,何必如此。”
那连朔激动得眼眶通红。一个粗·糙精悍的男大熊红了眼,还是挺瘆人的。
秦诺在心里偷偷地笑,但其实还是有点感慨。
这些人都是性情中人,或许有着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但只要大节无亏,心存家国,便尽够了。
第199章嘴甜惊变
村中之事最终都交到了魏恒手中。
魏恒身在寒叶城,堂中得力兄弟无数,今日得了言霆的话,这也不是什么为难事,便差了人驻在此间,打理村中一应事务,待村民生活归正,再选出心正良善之人为长,管束一村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