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翟亮凌晨才从酒吧回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抓了外套出门走走。
下过雨后,空气清冷,深夜的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用外套抽路边的树枝,树叶从缝隙中凌乱坠落下来,他使劲踢电线杆子,对着虚空吼叫,像只受了重伤的丧家狗。
折腾累了,他抱头坐在马路牙子上,以前的事一串串在脑海里滚过,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后悔了。
他曾对林惜说已经把从前都忘了。他撒谎撒得那么自然,可他何曾真的忘记过,他只是不敢再想起而已。
他反复问自己,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事后自己回想,深更半夜发疯的情形很可笑,也很心酸。
当然来不及了,从来就没有后悔药这一说。况且林惜跟着他又能落什么好,他的心早就死了。
想清楚了,他披上脏兮兮的外套,垂头丧气地回家,睡觉。
只有过得像猪一样,才能忘掉身为人的痛苦。
约莫过了一个月,翟亮接到岳原的电话,说晚上聚聚。他想推,但岳原特别严肃地对他说:“不来你就不是我朋友。”
于是,他明知去了会遇到林惜,也难免会看到她和岳原卿卿我我的场面,但为了自己和岳原的友谊,他还是去了。
翟亮一直觉得自己跟岳原是真哥们儿,即使岳原追走了他最爱的女孩。
他没想到,他们的友谊在那天晚上遭遇到最惨烈的考验。
翟亮到丽园饭店时,大部分人都在了。
林惜见到他,表现得大方自然,还给他安排座位,之后,她的视线不离岳原左右,他随便扯几句不着调的笑话,她也会笑得很卖力,难怪岳原一脸得意。
在热闹的气氛中,翟亮默默喝茶,给自己披上隐身衣,如同以往的每一次聚会那样。
如果事先知道这是岳原向林惜求婚的见证会,他可能鼓不起赴约的勇气。当岳原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向林惜表白时,翟亮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起哄鼓掌,他整个人都僵掉了。
轮到他说几句祝贺的话时,他脑子里苍茫一片,挤了半天,才仓促道:“希望你们两个能……白头偕老。”
范艾青咯咯笑着纠正他,“今天又不是举行婚礼,是订婚仪式呀,翟亮!等他们结婚,你就更没词儿了!”
林惜把杯子伸过来,跟他的靠了一靠,“谢谢你,翟亮!没有你,我和岳原就不会有今天。”
她双目清亮,里面盛着耀武扬威,翟亮干瘪地笑笑,缩回手。
林惜的朋友们凑在她跟前研究岳原送的那枚戒指,岳原则和他的朋友们聊各自专业的未来,聊整体经济的走向,翟亮窝囊地缩在自己的壳里,跟自己聊接下来该怎么办的问题,他恐怕撑不了一个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