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蕴不断地用凉水冲洗,将他口舌清理干净,劝他含住参片,吊着一条性命。
文帝将那参片含在舌根处,听见来人的脚步声,说道:“登基大典可办妥了,确定吉日没?”
周崇动作微顿,迟疑地坐在床边,道:“刚定下,五日之后。”
“五日啊。”文帝皱着眉,攥着何蕴的手,咳嗽得喘不上气来,道,“朕、朕怕是撑不到那日了。”
周崇抿着唇,看着文帝的模样,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来。
文帝眼睛浑浊,喘着粗气,说:“传朕的指令,蒋玉若是身死,便将他的尸骨打碎,喂给狗吃。但若他......若他捡回了一条命......武帝的衣冠冢无人守陵,便叫他这辈子都守着周荷,为他诵经祭拜,不得离开半步。”
夜过三更,下起了瓢泼大雨。
都说春雨不急,润物细无声,却不料这金林城中的春雨,来得这般急切,似要将满城的污秽全数洗净才肯罢休。
温热的床铺之中,傅骁玉的被子不知道丢到了哪儿去,大半个身子压靠在文乐身上,脑袋靠在肩头,呼吸声一下下打在那满是红痕的脖颈之处。
院中来人,文乐猛地睁开眼,将傅骁玉小心翼翼地放开,打开门听来人汇报。
“不磷,不磷?”
傅骁玉睁开眼,眼中满是疲惫,说道:“怎么了?起这么早?天亮了?”
连着三个问题,惹来文乐轻笑,声音迟缓,说:“宫中来人,说......文帝,薨了。”
傅骁玉这才精神过来,皱着眉,似叹息一般摇了摇头,大声喊道:“马骋,备轿!”
天色未亮,朝中众人便已经挤在了宫门之外。
宫钥一开,急急忙忙地往殿中赶去。雨还没停,衣摆被雨水打湿,众人却一点不顾,走得十分急切。
勤政殿外站了一堆大臣,风吹着小雨,往他们脸上刮,洗去一身的疲惫。
太监上前,手握圣旨。
大臣们不管满地的潮湿,掀开衣摆下跪,听候文帝最后的旨意。
周崇乃是武帝周荷之子,认祖归宗,该是谁的种还是谁的种。退位让贤,二皇子周峦无上位之心,除他之外,再无适龄皇子,唯恐外戚专权,便将皇位传给了九殿下——周崇。
礼部侍郎以不耽误登基事由一言,提出停棺一阵子,让祭礼押在登基大典之后。张烈瞧他一眼,笑着让他与周崇提。春闱在即,朝廷少不了高升的人。礼部侍郎自以为琢磨透了周崇的心思,将此事道出。
周崇大怒,以不尊不敬为由,将礼部侍郎的帽子摘了。
朝中再无人提起此事。
皇帝继位之时,皇陵便要开始修建起来。
文乐对此很不解,哪有人刚上位就要火急火燎修自己坟墓的,这不是咒自己活不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