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这才收回眼神,喝着汤说:“难得玩一次,可不得玩尽兴了吗。”
严伯看周崇开始拿上筷子夹菜,这才松了口气。他是不觉得这宫外哪儿好,吃的不咋地,玩的也不咋地,也就没出过宫门的周崇觉得新鲜。
正说着话呢,隔壁就传来了八卦声。
“对了你们听说没——”
“听说了,都知道你要讲什么。傅骁玉和文乐大半夜把酒言欢是不是?我就觉着不对劲儿。”
“就是,镇国府的闲事儿谁敢说,这消息都传上一年了,竟然断断续续的还有,肯定中间有咱们不知道的事儿发生了。”
“大半夜把酒言欢,谁信啊,俩男的血气方刚。”
“怎么说话呢,文少将军才十五呢,那傅骁玉是畜生不成?”
“你再说一次!”
“尹、尹公子......”
周崇竖着耳朵听到这儿,了然地一笑,对着已经被别人八卦习惯的文乐挤眉弄眼,说道:“知道尹公子是谁吗?”
文乐想想朝廷里姓尹的官员,说道:“礼部尚书的儿子?”
周崇挤出一个猥琐的笑意,刚想说话,就听隔壁那位被称作尹公子的开始发难——
“祭酒大人向来不屑澄清这些流言蜚语,都已经一年多了,真要成亲早就成了,到现在还没消息难道你们还觉得他俩能成?一个是位高权重把着军权的镇国府,一个是皇帝青睐有加的新贵,怎么着也不可能在一块儿!”尹柳说得有些急,声音也跟着尖利起来。
一旁的公子哥儿们对视一眼,都不敢再说什么。
尹柳觉得自己似乎反应过激了,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祭酒大人位居高位,为人和善。文少将军自也是人中豪杰,但毕竟......在塞外长大,难免不知道金林这边的风土人情,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也是难免。别人没这脑子跟着乱传也就罢了,你们可是明年参加春闱的学子,知道点消息就别到处乱说,当心惹着那年少狠辣的少将军,拿银枪捅豁你们的脑袋!”
这一席话说的,跟文乐平日里像个生吃人肉的乡村野夫一般。
周崇听着前面还妥当,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放下筷子就往外走,严伯差点没拦得住他。
“皇子我搞不定,丫一个平民敢蹬鼻子上脸......”
“行了,没事儿。”文乐面不改色地吃着饭,眼皮都没抬起来过。
周崇见状,收回往外走的脚步,看向他,问:“你不生气啊?”
文乐摇头,说:“他说得没错。”
“哪儿没错了!错到家了!”周崇想着,看着隔壁墙大声嚷嚷,“傅骁玉阴狠毒辣!腹黑凶残!镇国府文乐少将军才是天人之姿,指不定谁配不上谁呢!”
文乐无言地看着周崇朝对面嚷嚷,果然这隔音弱的墙就传来了对面砸杯子的声音,紧接而来的又是劝解声,然后他们的雅间就让人敲响了。
不等周崇发火,严伯先一步皱眉,这些公子哥还真是一顶一没规矩,以后入了春闱只怕也要被那群老官们吃得渣都不剩。
他打开门,外头的小子们没想到是个四五十岁的老人开的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尹柳轻咳一声,行了个学子礼,说道:“先生,我们是隔壁房间的,刚听从贵府公子说的话不在理,想上来替那不在的祭酒大人辩解一番。”
严伯打量着这群公子哥儿,说道:“老奴当不得一声先生,只是奉劝各位公子,春闱在即,好好背书学理才是正道。”
说完让了位置,那些公子面面相觑,还是鼓起勇气往屋子里走去。
“文、文少将军!”
见过文乐的人喊了出来,尹柳吓了一跳,看向桌旁的两人。思考哪个才是文乐。
左边那个似笑非笑,穿着打扮极为不俗。另一个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俊秀干净,一身白色衣袍用腰带系紧,勾勒得他身线修长。右臂上戴着一个银色臂环,上头嵌着宝石,随着光源转换闪着及其绚丽的亮光。
尹柳思索了一番,想着文乐自小在塞外长大,不懂礼数,风吹日晒的,也不见得是个俊俏的小郎君。便伸手对那似笑非笑的少爷行了个礼,说:“尹柳见过少将军。”
那人玩着腰带,说:“尹小公子拜错人了,他才是文乐。”
尹柳瞪大了眼,看向那吃着饭的人。言行举止,哪个不像是大家少爷出身。
尹柳后头的公子哥们也傻了眼,都听别人说这文乐在塞外就是关不住的野狼,刚出生就跟着祖君去塞外抗击匈奴,十一岁和自家仆人斩杀草原狼群,跟着哥哥剿匪三十余人,身为百夫长破格获得皇帝嘉奖得了一个少将军的名号。
金林都知道,这名号比百夫长响亮,却没有实权。原本手里头还有百来号的私兵,变成少将军后,这百来号人都给重新编入了皇城禁军,一人都没给文乐留下。
皇帝是怕镇国府怕疯了,哪怕一个尚未及冠但也初露锋芒的孩童都担忧。
尹柳听自己爹提起过,说是文乐少年英雄,和别人不同。但尹柳不信,他比文乐大上个两岁,也曾作为伴读入宫。每月大课就是他最期待的时候,能看到傅骁玉。
傅骁玉是他见过最俊美的人,面若冠玉。他可以将傅骁玉讲的每堂课内容都倒背如流,最希望抽背的时候,傅骁玉能点到他。
虽然只有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那一炷香的时间,傅骁玉的眼睛里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