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被自己的脑补哄得发笑,他躺着一楼那间小小的卧室里,枕着胳膊看着窗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贺晏臻。
那个会在他伤心时抱着他跑来跑去的家伙,会害怕他教其他学生而移情别恋的人,大学生活应当过得很顺利吧。
何意甚至不知道他报的什么专业,那天的电话之后,贺晏臻再没过来纠缠他。何意有时会在陌生的分校区里四处张望,想着会不会哪一秒,这个人突然就出现了。
这样的闪念让他觉得愧疚,当初想逃离米家的时候自己果断放弃,如今另有目的接近米家了,自己却又忍不住心生贪念。
他有什么资格去找贺晏臻呢?更何况时隔这么久,贺晏臻对自己未必还有感情在了。自己放弃又回头,只能成为别人眼里的笑话。
何意思绪漂浮,看着日头一点点落下去,余晖把米家的庭院镀成金色。
他感觉到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就像闯进牢笼的野兔子,或许能对这里的主人一蹬毙命,也或许会被人抓起剥皮,落成肉被端上桌。
天色渐晚,何意听到客厅里的热闹声音,整理了一番表情,神色平静地走了出去。
晚上来的客人果然都是跟米忠军关系亲近的,何意在一楼客厅看到四五家人,都是携家带口的,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孙雪柔穿着一身改良的旗袍跟几位夫人热络聊天。看到何意出来,她的脸上闪现出一瞬的惊慌,往后躲了两步,随后又回过神,懊恼地捋了下头发掩饰。
几位夫人则审视地看着何意,客厅里骤然安静许多,只有不懂事的孩子来回跑跳闹腾着。
何意淡淡地扫了这几人一眼,没看到梁老师,心里松了口气。
他一直不知道贺家跟米忠军的关系多近,他私心是希望这俩家只是邻里关系。
今天老太太寿宴,如果梁老师和贺叔叔一直没来,那便说明他们之间不算很亲了。何意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安静地等着,心里轻松许多。
然而不多会儿晚宴开始,何意一抬头,便看到了米忠军亲自陪着贺叔叔,一路说笑着朝这边走来。
何意维持完好的表情出现了一点裂缝。
贺叔叔看到他的时候,神色也是一怔,带着几分惊讶看向米忠军。
米忠军倒是神色未变,招手把何意叫了过去:这是你贺叔叔。听你贺叔叔说,你在他家做过家教,教得挺好。
何意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贺叔叔看出何意的窘迫,微微一笑,把何意揽在身边,那就让小意跟我挨着坐吧。我俩有阵子没聊天了。
米家的大餐厅能容纳四五十人,男人女人和孩子分着坐,旁边就是棋牌室。
何意被贺叔叔带在身边,与一桌子五六十岁的长辈一起吃饭,心里浮浮沉沉,一边暗自留意这些人的身份,一边脸上挂着假笑应付着,说几句应酬的话,试图加深自己在几位心里的印象。
然而他又太缺乏经验,平时没参加过什么社交场合,更没接触过所谓的权贵,因此看不懂的眼色,听不懂的话外音太多了。恭维别人时,分寸也拿捏得不好,要么过于谦卑,要么略有冒犯,令人皱眉。
幸好他身上有a大的光环,加上贺叔叔总用孩子来称呼他,因此也无人跟他计较,甚至有两个看着他合眼缘的长辈,跟他聊了几句学校生活。
何意一顿饭没吃几口,却又觉得精疲力尽,后背都要被汗湿了。
成年人的话题开始围绕着养生和股票展开,个个都跟他的目的无关,何意琢磨着怎么离开一下,却又找不到好的时机。
直到外面骤然响起一阵惊雷,这群人终于停顿了一下。
何意趁机对米忠军说了一声,又对一众叔叔伯伯点头,匆匆离开了座位。
他从桌边离开的时候,身后正有人慨叹:九月打雷谷堆堆,看来今年能有个好收成啊。
何意没再听,他转身离开,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转身去了客厅,看着落地窗外瓢泼的大雨,心里琢磨着一会儿怎么办。
他没想到今晚会跟这些大人说上话,假如等会儿拍照的时候,客人们没走,他举着牌位出来,那今晚应酬的功夫就白费了。但要是不带着母亲的牌位,就这样跟孙雪柔一家拍全家福,他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想来想去,唯有自己先走。
何意拿定主意,转身回房间。然而就在他回身的时候,拐角处的会客室拐出来一个人。
米辂拦住了他的去路,眼里敌意明显:没看出来,你竟然也有两副面孔,刚刚当着贺叔叔的面装成好学生,贺叔叔一定不知道你中午还在这里骂我妈吧?
何意今晚疲惫不已,脑子已经转不动了,朝另一边转身。
米辂却又挪了一步,问他: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贺晏臻了吗,你还在贺叔叔跟前晃什么?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喜欢他自己追去,别来烦我!
下午积攒的火气不由窜到胸口,何意只觉混沌的大脑乱成一片,他不再忍着,冷笑着回击,我看你家的基因是不是越来越差了,你妈十九岁能勾引已婚男人,你才十七岁,怎么费尽心思也追不上一个贺晏臻?
米辂的拳头紧了紧,然而想到贺晏臻跟几个朋友就在旁边,只得忍下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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