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我的天哪,终于结束了,早知道新生集会这么刀光剑影,我就不来了……”
海勒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
黎曼:“你和他们有过节吗?”
海勒瞬间苦了脸:“没有,当然没有!他们都是王城有名有姓的数学天才,我哪敢跟他们有过节!嫌我挨揍不够勤快吗?”
黎曼:“可是我看他们对你的态度……”
海勒:“哦!哦……那可能是因为我以前干的蠢事吧……我哪知道他们会记到现在,我自己都忘了……”
黎曼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所以你做了什么?”
真的醉后骚扰良家妇男了吗?他没问出口,但是好奇心俨然已经被钓了起来。
海勒垂头丧气地解释:“那是好早好早以前了……”
“就是今天大家讨论的那本《数理》,你应该也看过了,这是阿奇尔·门罗先生从西尼游学归来后做出的第二个改变,第一个自然就是创立斯普林斯学院。”
“《数理》上的论文,每一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又言之有物,当然对我来说就是每一篇都很难,看得我很费劲……但是每个斯普林斯学院的学生都以能在《数理》上发表自己的论文为荣,当然,也不局限于斯普林斯的学生,基本每个对数学有追求的人都想在那上面发表论文,曾经还有入学考试的遗珠因为在《数理》上发布了论文,受到了门罗先生的赏识,破格收入斯普林斯学院的事情。”
“简而言之呢,就是能将论文发表在《数理》上是一件非常厉害,非常能证明你的数学才华的事。”
“然后呢?”黎曼隐蔽地催促他快点讲到正文。
“然后就是我父亲喽,在我十五岁的时候,他异想天开让我写一篇论文给《数理》投稿。”
“你写了?”
“我当然写了,我能怎么办?不写就又是一顿好揍,我胡编乱造了一篇文章上去,反正《数理》是出了名的难过稿,尤其是非斯普林斯学院的学生,审核其实都不带细看的,毕竟每年都有很多幻想着一飞冲天的人给他们投稿嘛……本来事情应该就这么结束了的,我随便投篇文章,然后跟我父亲说,我尽力了,只是人家标准太高,我达不到嘛。”
“问题就出在审核上了。”
“当时佩格·切斯特作为王城已经有点子名气在的数学天才,在帮他叔叔罗曼·切斯特帮忙做初审,他的工作就是筛选学院外的投稿,把稍微值得一看的递给他叔叔,纯粹胡言乱语的就扔掉。”
“然后他就看见了我那篇文章,我的天哪,如果早知道是他在做审核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去投稿的,我宁可被我父亲狠揍两顿,不!三顿也行!”
“佩格·切斯特这个人古板又认真,还很高傲,看完我那篇胡言乱语的玩意儿气得整个人发抖,第二天就登报骂了我和我的文章……然后他骂完之后又是其他人接着骂……唉,总之我那一年过得很辛苦啦……”
黎曼觉得有哪里不对:“你和他之前有过节吗?还是你们之前就认识,他对你抱了……不切实际的期望?”
不然解释不通啊,写得烂的论文肯定不止醉鬼一篇,难道是佩格·切斯特误以为对方也是天才,结果看到一堆胡扯,幻想破灭了?
“都不是啊,我们之前不认识的……维伦家和切斯特家基本没什么交往。”
“那他为什么偏偏登报骂你,他要审那么多篇投稿,不可能没人写得比你烂。”
海勒:“哦……亲爱的黎曼,我刚刚其实没向你说出全部的实情……”
海勒的头耷得更低了:“我那篇投稿吧,不光是胡言乱语的问题,还很冒犯。”
“冒犯谁?”
“呃,冒犯神。”
黎曼:“?你写了什么?用数学推算神的旨意吗?”
“不,当然不,这有什么好冒犯的,这不是每个致力于学习数学的人的终极目标吗?”
黎曼:“?”
黎曼的脑子卡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也对……地球的十六十七世纪,数学家也都是相信可以用数学解读圣经,并把这玩意儿当人生目标的,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神也是真实存在的,信仰更坚定也不奇怪。
“所以,你写了什么……?”
海勒仰起头,忧伤地叹了口气,才吐出了难以启齿的过往:“当初……我正沉迷一个实验。”
“我发现空气不光是可以被压缩的,而且压缩空气的物体质量,与空气被压缩的程度有一定的数学关系,我觉得吧……这多少也和数学沾边,我就把这个写成了论文,投稿给了《数理》……”
“呜呜呜,其实是我活该,切斯特只是登报骂我已经很有涵养了……只是我没想到他能记恨这么久,这都三年过去了……”
黎曼头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这值得被骂的地方在哪?
他犹豫地停下了脚步,犹豫地问:“你是发现了用三倍重量的物体压缩空气,空气体积会变为原有的三分之一,类似这样的结论吗?”
海勒双眼一亮:“是的!是的!哦不……我的天,黎曼,请你马上忘记我刚刚说过的内容,切斯特说的对,我会污染你的大脑!”
黎曼看着一脸惊恐的海勒,内心有点小震撼。
这个第一面见面醉个半死的酒鬼,第二次见面活像个自来熟二傻子的家伙自主发现了波义耳定律?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
他用尽自己全部的对科学家的尊重,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肩:“别害怕,我觉得你的发现很好。”
海勒更惊恐了:“这怎么能是好的呢?!这是对神的冒犯!”
“这是对神的怀疑,我不直接顺从地接受神创造的法则,居然出于自己的好奇心去验证神的法则,这是……最终极的冒犯。”
第48章从级数开始的微积分推广……
黎曼有一点点迷惑:“但是我们在不断地提出新的数学定理,而且显然这一行为还很受鼓励。”
海勒挠了挠头:“这怎么一样呢?这是数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