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笑了一下:“介意让我先进去吗?这个盘子还挺重的。”
“哦!当然……”
黎曼往房间里走去,找了张桌子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等艾伯特和弗瑞娜夫人来了之后我再一起说吧,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说两遍完全一样的事实在是很不明智的选择……听,他们来了。”
“哦黎曼!你怎么回来了!”弗瑞娜夫人喜气洋洋地迎上来,右手抓住黎曼的手臂,左手在他的小臂上拍了拍,做足了好祖母姿态。
黎曼笑了下:“请坐,我觉得接下来这个消息你们最好还是坐着听比较好。”
弗瑞娜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淡下来,一丝担忧闪过她的脸庞:“发生……什么事了吗?”
黎曼见她们没有坐下的意思:“那就长话短说吧……我是魔法师。”
“什么?!”“什么?!”
这此起彼伏的两声惊叫分别出于弗瑞娜夫人和玛丽安夫人,她们齐齐向后退了两步。
弗瑞娜夫人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两下,像是在找逃跑的路线。
艾伯特从见到黎曼开始的那一瞬间心中就一直笼罩着浓重的担忧,而现在这担忧终于实现了,他脸色惨白——“你,你是后悔了吗?但是你已经加入星曦学院了……一切已经成定局了……!”
“什么意思,艾伯特?!你在说什么!”
艾伯特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本应该在心中咆哮的话说出来了,他咬咬牙,看向玛丽安:“星曦学院是教廷管理的魔法学院,他已经是魔法师了,他一辈子都只能是魔法师,教廷不会让他离开的。”
玛丽安觉得自己有些晕眩,她不太能理解这段话,但黎曼接下来说的话让她知道,她扶额头扶得早了。
“事实上,是的,教廷不会让我离开,所以我背叛了教廷。”
“长则五天,短则现在的任何时间,他们都可能正在来追捕我的路上。”
“然后很不幸的是,作为我的直系亲属,你们的血液将成为教廷追踪我的绝佳中介。”
“所以现在形势就很明了了,要么跟我离开,要么让教廷不停取出你们的血,就这么简单。”
“请做出你们的选择吧。”
当然,他未竟的含义,这三人也很清楚,呃,起码弗瑞娜夫人会很清楚——这可不是什么真的选择,黎曼只是讲得礼貌些,没有直白地说出“就算你们选择了给教廷当血包我也会直接把你们带走”,这一点倒是很伊瑟维尔德……
艾伯特张大了嘴——他可没预料到这种场景,他原本以为黎曼是后悔了,想要说出当初的真相,让祖母和母亲重新站在他那边,而把他推去魔法学院……
怎么会是这样?!
这可比……这可比他回来重新争夺家主之位还要糟糕得多!!得!!多!!
他简直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了,见鬼的深渊吗?!
弗瑞娜夫人在皱眉沉思,艾伯特在满脸茫然,玛丽安却……她瞳孔微张,脸色刷白,下嘴唇微微颤抖:“黎曼……当初……当初,你父亲在林场消失……真的是他自己失踪的吗?”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羽毛,却让弗瑞娜夫人和艾伯特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扭头看向她。
黎曼愣了一下,他犹豫了一瞬间是否要隐瞒,但他第一看不出隐瞒的必要,他不再需要维持和这三人的“友好”关系,说句实在话,就算现在再“友好”,等他把他们带到黑暗森林,任何友好关系都会荡然无存,第二……于情理上而言,玛丽安夫人值得知道真相,一个想要知道真相的人,就值得知道真相。
所以他简短地吐出了一个“是的。”
“就是你想的那样。”
黎曼话音落下,玛丽安猛地捂紧了胸口,向后踉跄了几步。
艾伯特和弗瑞娜夫人猛地将视线转向他,眼神里说不准到底是愤怒多点还是震惊多一点。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那是你父亲!”玛丽安夫人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音。
黎曼:“仅仅是为我自己辩解一下,是伯爵先生先想杀了我的。”
“什么?!怎么可能!”
黎曼耸了耸肩:“我没必要骗你们,如果我想说谎的话,大可以不承认那是我做的。”
“顺便一提,伯爵也是魔法师,所以这件事比起父杀子,子弑父这种麻烦的人伦纠葛,我的建议是你们将它理解为两个魔法师的战斗,败者拥抱了死亡,仅此而已,而且说实话,我没打算杀他,他想跟我同归于尽结果只害死了他自己并不是我的错。”
黎曼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幽默感似乎来得不是时候,因为玛丽安夫人显然并不能接受这个真相,她想要真相,但又承受不了真相。
“伯纳德……是魔法师……不!不可能!你在说谎!伯纳德不可能是邪恶的魔法师!”玛丽安夫人只是怔愣了一会儿,便崩溃地否认了起来。
“黎曼!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既杀了伯纳德!还要污蔑他!”
她眼前飞快地闪过了一幕幕画面——
她第一次见到伯纳德的时候,正是她活得像个行尸走肉的时候,她当时刚被斯普林斯拒绝,父母小心翼翼地安慰她“那是真正的数学天才去的地方呀,我们的小玛丽安已经很厉害啦”却起了反作用,她活得像一具尸体,父亲母亲认为参与社交季能让她振奋起来,便将她精心打扮好推了出去。
玛丽安没反对不是因为她赞同她父母的想法,而是她不在乎,她感受不到任何事物,吃下去的食物毫无味道可言,窗外是白天还是黑夜对她并无分别,唯一让她有知觉的事便是反复反复品尝着自己的痛苦。
她是在这样的状态下第一次见到伯纳德的,伯纳德说不上风趣,也说不上体贴,但玛丽安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些别样的东西——一种认为自己与众不同的自信,玛丽安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擅长什么,但她可以感受出他并不只是像其他人那样盲目自信——那些社交场合里自负的夸夸其谈的家伙,总是认为只要是自己愿意涉足的领域,便一定会成为专家。
她可以在伯纳德身上感受到一种笃定的自信。
她是爱伯纳德的,虽然他们实际上的关系并不亲密,他们很少谈心,甚至很少吵架,但她一直记得那种茫茫人海中突然见到一根救命稻草的感觉——一个和她一样怀有隐秘的野望的人。
黎曼眼看着玛丽安红了眼,几个跨步冲向了他,然后他挨了一拳。
玛丽安愤怒地直视着他,右手紧紧握成拳,拳头向下。
“黎曼,为你的话道歉,那是你的父亲,你……你……你可以怨恨他的态度,但是你怎么能这样污蔑他!立刻,马上,道歉!”
黎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