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禀怀不卑不亢地说道:“但凡是本朝的官员,无论大小,都可以直言谏劝,就如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样,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朝廷的官员,自然也更当身先士卒,如果人人缄口不言,那才是朝廷之祸。”
赵仪瑄啧了声:“你这巧言令色的本事,倒也不小。”
“下官不知何为巧言令色,倘若殿下觉着直言劝谏是巧言令色,那下官那些话,殿下就只当没听过罢了。”
“哦,你还发起脾气来了。”太子淡声,却意味深长地:“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下官更加不知何为殿下口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江禀怀却依旧波澜不惊的:“只是唐太宗曾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殿下乃是东宫储君,将来天下之主,若是连臣下的劝谏都不能听从,臣下自然……就没有必要再白费口舌。”
赵仪瑄哼道:“说罢,有什么你就都说出来,反正这会儿不说,以后也就没机会了。”
宋皎听到这里,几乎忍不住要进去让江禀怀住嘴,免得他更惹恼了赵仪瑄。
江知县这会儿的生死可都在太子一念之间,他却仿佛毫不在意。
她正在犹豫,突然觉着若有所觉地转头,却见身旁侍卫长正望着她,那种眼神,像是担忧,又有点不好形容。
当目光相对的刹那,诸葛嵩却又飞快垂下了眸子。
仿佛是因为这不期而来的对视令人不自在一样,侍卫长低声解释:“殿下不至于就真的要杀他。”
宋皎听了这句,连想也不想,心里先宽了几分。
不知为什么,她对于诸葛嵩的判断有一种很强的信任感,她也知道侍卫长这句,是想让她放心。
这会儿只听江禀怀又道:“下官想说的方才都已经说了,第一,殿下不该事先毫无旨意,突然便驾临西南,以储君之身而行此冒险之事,大不可取。第二,江家虽罪无可赦,但江家的盐号不能倒,树大根深,一旦倒下,势必引发更大的恐慌跟祸患,殿下应及早命人接手稳住时局为上。至于……”
“如何。”太子微微抬了抬眸。
“还有一件……”江禀怀俯身:“殿下同御史台宋按台之间的事,下官亦有所耳闻,按台大人品性清正高洁,冰壶秋影,光风霁月,是难得之人难得之臣,若殿下能抛下旧日恩怨,以宽仁之心厚而待之,必是朝廷之福。”
宋皎怔住了:危急之时,江禀怀竟还惦记自己?!
而里间,赵仪瑄则哼了声:“这些不用你说,她是怎样的冰壶秋月,世间难得,本宫自然最是清楚。”
江禀怀微怔,继而垂首:“是。下官要说的都已经说了,单凭殿下处置。”
宋皎听到这里,便转过身去。
诸葛嵩看着她,见她迈步往前缓缓而去。
直到过了角门,宋皎才如梦初醒似的,想了想说道:“回别院去吧。”
诸葛嵩眉头微蹙,想问她为什么突然不要进去了,但终究又没问,只是随着她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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