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不喜浓烈的薰香,也只有沉香能闻得一二,今日又是礼佛茹素的日子,老嬷嬷把平日里叽叽喳喳的红嘴鹦鹉都摘了下来,挂到外面廊上去了。
殿内只开着两扇窗,透着微微的风,远远能望见东边的宫殿群落,琉璃檐角在日光下透露些许微黄的蜜金色。
东四宫是皇后和娘娘们的居所,一贯喧闹繁华,不比西四宫这般寂静。
约摸到晌午,太皇太后礼佛诵经已毕,由星月扶着,从内殿里出来,老嬷嬷服侍太皇太后靠在榻上,星月奉上一盏香茗,道:“老祖宗用茶。”
太皇太后接过茶盏,见星月漏出来一截雪白的腕子,戴了一只红玛瑙的圈镯,殷殷的红,一丝杂质不染。
每逢初一十五陪太皇太后礼佛时,星月通常穿的素淡,今日也是亦然,那身淡青的衣裙仿佛早见着穿过几回了,钗环尽褪,只留了一支常戴的流苏钗,有细密的珠子垂下来,婉转的贴在耳侧。
旁的再没有了,倒是这一只玛瑙镯子衬的肤白人艳。
虽打扮的素淡,只一张脸绝色,也足够叫人多看几眼了,星月进宫的时候年纪小,相貌远不如她姐姐,这两年长起来了,竟将姐姐也渐渐比下去了。
星河肖母,圆杏眼,桃花面,从小到大都是好看的,星月却不是,她眉眼更妩媚些,翦水瞳,远山眉,倒是有些肖似先皇后。
因常年陪着老娘娘们礼佛,身上总有些淡淡的檀香味儿,又爱低眉垂眼的,打眼看觉着娴静,其实同她待久了的人,都知道她脾性烈得很,不比星河好说话。
太皇太后慢吞吞喝了口茶,瞧着星月如今一幅大姑娘模样,不由想起当年来的时候,那才多大点,还没桌子高,又笑着说起来:“这玛瑙的玩意儿倒衬你,往常没见你戴过,平日戴的那些翡翠,白玉都素得很,不如这个好看。”
星月原是奉茶,听得太皇太后这样说,低头瞧了瞧手上的镯子,笑言:“前月过节,寿和宫太妃娘娘赏下来的,我一贯不爱这些,不过太妃娘娘一片好意,便想着戴上两天让娘娘瞧着高兴。”
太皇太后笑:“太妃最疼你,这样的好东西,连庆平和新阳她们都不舍得给,独独留给你。”
说罢疼爱似的为星月拢拢头发,“戴着好看呢,我们三姑娘也十六了,长大了。”
放下茶盏,又似乎想起一事:“说起来,星河今年也有十九了,皇后前些日子倒是提起过,该把星河的正事提上日程了。”
太后太后笑着问:“三姑娘,将你姐姐许给太子可好?”
星月垂着眉目,眼睫不自禁的动了动。
之前中宫娘娘来,她就大约思忖着是为这事儿,没成想还真是。
星河与太子的婚事,宫里人虽不在明面上说,但心里都有底。
中宫娘娘母族势微,一直想与先皇后的娘家缔结姻亲,星河与星月幼年便被接入宫中养育,这些年中宫娘娘对她们一向殷切的很。
娘娘看上的是星河,可惜星河与太子不亲近,满宫里都知道。
这几日太皇太后没提起,也没叫姐姐过来说过话,今儿却头一遭先从她这边漏了口风,大约是,想叫她先去跟姐姐知会一声吧。
星月抬起眸子,见着太皇太后笑盈盈的脸,一时竟不知怎么回,只好恭恭敬敬的陪着笑:“婚姻之事,从古至今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姐姐自幼在宫里头长大,得老祖宗和中宫娘娘庇佑,这既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辅治公府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