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深夜里,言昭来到倦芳斋,将她带去前院。
李昀在书房等候,她来时,他正坐在夔纹椅上一笔一划的临摹字迹。
见她进来,只瞥了一眼,随后又专心致志的舔墨入笔。
他说:“才三日,便瘦了这么多,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星月道:“你折磨人的法子多的是,如今连生死都不能由我自己做决定。”
他说:“原想保你锦衣玉食一辈子,只可惜你太过反骨,王府留不得你了。”
又写下一副字:“若你愿意,我会派人送你走,有生之年,你不能再踏入东魏国土,你可以往匈奴,突厥,吐蕃,或是北周去,记住,永生永世不能再回来,一旦让我发现你回来了,格杀勿论。”
“许星月,对你,我不会再留情。”
他敲了敲桌子,有婢女递上一盏药,黑乎乎的,漫着苦香。
他道:“这是哑药,喝下去,你就可以走了。”
星月冷笑,望着他,像要把他看透一般。
他复开口:“思及你长姐往日的情分,念你是许氏一族最后一点血脉,留你一条性命,是我仅剩的仁慈了。”
不待他说完,星月便端起药汁一饮而尽,喝完后将玉盏砸落地鉴,清脆一声,碎的四分五裂。
她说:“李昀,我今朝最后一句话,说给你听。”
“今日你不杀我,来日便是我杀你。”
“若有朝一日,我还有命回到东魏,那一定是来取你这条命的!”
李昀望着她,眼中似有波动。
他说:“我给过你机会,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两个决绝的人碰到一起,便如精瓷碰精瓷,坚硬又易碎,四分五裂后,唯余满目狼藉,不容回头,不容后悔。
即使再五味杂陈,也得嘴硬,不然便像是输了志气一般。
星月推开门,迎面凉风袭来,吹得她脚腕发软经不住一倒,言昭在旁扶住她,给她兜上一件黑色的披风。
星月拢起披风的盖帽,头也不回的离开。
言昭送她到了倦芳斋,关上房门那一刻,星月瘫在地上,伸出手指猛扣嗓眼,撕裂热烫的感觉弥漫到喉咙里,她呕出一口药汁,灌了几杯凉茶,接着扣,接着吐,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吐干了,嘴里全是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