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万绅两指捻起红豆泥沙梅花状的糕点,一口一个,只来得及看到他匆匆而过的背影:“你小子这几天去哪儿了?”
妹妹被选去别馆当差的那人凑近万绅,好事的说:“万绅兄不知道?”万绅摇头,“知府派了徐大人去别馆。”
万绅一顿,放下手里的酥饼,不大相信:“别馆?去做什么?”
“听说是抄经。”
糊弄谁呢?万绅沉默,法事都已结束,还要他抄哪门子经?
那人显然与万绅想法一致,语调阴阳地揣测:“但到了那儿要说什么做什么,谁又知道呢?他到底是在京城待过的,吟诗作对,品画喝茶,怎么也比你我在行。”
末了他还无不感叹地强调一句:“难怪只派了他一人。”
万绅啧着嘴里残余的糕点,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4章.闹事好大的胆子!
早起周念蕴便忙得很。
“季顺回来了,想给小姐请安。”采郁正逐一汇报,“徐玉朗早上问到小姐的情况,奴婢啐了他几句。哦,对了!那袁家公子袁进送了请帖来,也想求见小姐,现在跟刚到的曾大人在一处呢。”
周念蕴按按发胀的脑袋:“我说晨起时喜鹊怎么叫那么欢。”喜鹊叫有客到,她没心思全见,“叫季顺进来吧。”
采郁得令下去,刚到窗外就遇上了什么人在说话,不多时便有一道细细的男声传来:“小姐可好些了?听闻有人惹得小姐不快。”来人面白无须样貌青葱,脚步轻快地进来给周念蕴行了礼,故作凶狠,“该拖下去打板子。”
季顺,她府上的掌事太监。
“你这话说迟了,我早已采纳道长的法子。”周念蕴笑了,假模假样的要拿他开刀,“要不打你一顿,给我出出气?”
季顺几个跨步过来屈身坐在底下的脚床上,讨好的替她捶腿:“若能让小姐开怀,多打小的几顿也值呀!”
腿上的力道适中,周念蕴这几天筋骨都僵了,不由得眯起眼懒懒地问:“不是叫你自己玩去,怎么回来了?”
“小的蒙小姐恩典在青州做几天常人,却是不敢忘本的。”季顺穿着寻常男子服饰,宫里带出的贵气叫他跟那些个富家子弟一般无二,他恭维着讲明来意,“今儿特意来看望小姐。”
说话间采郁洗了葡萄过来,与季顺坐在一处剥好递给她。
“好甜!”周念蕴很惊喜,不但甜,汁水也足,“你们也尝尝。”
“的确比别馆的好吃。”采郁赞不绝口,季顺顺嘴问道,“这是外头买的?”
采郁回说:“是曾知府叫徐玉朗大人带来的。”
“送的礼怪寒酸的。”季顺脱口而出,听她俩笑起来,不管不顾先跟着傻笑几声后说,“徐大人时任县丞,很得知府器重。”
“你如何知道?”周念蕴好奇。
酒肆吃一顿酒,出手阔绰些称兄道弟的的便自己贴上来了。季顺不敢说实话,避重就轻地:“听别人说的。曾知府在琼州声望不错,他手下以徐玉朗为首,有好几个得力的。”
余光瞥到桌上请帖,周念蕴问:“那袁家呢,可曾听说过?”
“可是袁伯爵府?”季顺真的知道,见周念蕴点头,他如数家珍,“他家祖上于康成王爷有一饭之恩。”
康成王爷是高祖幼弟,高祖在位时家国动荡,几十年征战不断,末了就剩这么一个弟弟,王爷一句话,叫乡野袁家飞上枝头,从此伯爵头衔加身,特赐号康吉。
不过康成王爷去得早,袁家几代子孙也不争气,如今堪堪占着伯爵的名头,事事还高调张扬,不知收敛。
无关紧要的人家,周念蕴本就不想理睬,只待一会叫采郁回绝了就是。
他们还没说几句话,外头嚷嚷起来:“……什么东西敢叫本公子等这么久?请你赴宴是给你脸子,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季顺与采郁惊诧的对望一眼,得了周念蕴吩咐,采郁率先出去。
周念蕴望向声音的来源,男子头戴玉冠,手拿玉壶,正叫嚣着想闯进来,曾如易好言相劝以身去挡,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在门口喧哗。
采郁去了,袁进装模作样整整衣衫,停了污言秽语,上下打量一番后,竟伸手想摸采郁的脸。采郁怎肯吃他这个亏,一把躲过去,趁他不注意反手抢过玉壶狠狠往他身上砸,最后落在地上摔地粉碎。
“啪——”的一声,袁进的理智跟着玉壶一起瓦解:“唉?!小贱人!爷是看得起你,琼州多少人想攀爷的关系没机会。”他说着就要动手,“给脸不要,看爷今天就给你撕碎!”
场面十分混乱,采郁脸皮薄,委屈油然而生继而转为一股怒气,拼了命也要去挠袁进。别馆闻声出来的小厮和袁家来的家丁扭打在一起,曾如易死命拦着扬手要打采郁的袁进,一时间挨了好几下。
周念蕴面无波澜,季顺却暗自心惊。他十分了解公主,越是生气越是冷静,这实实在在的怒气,袁进不会有好果子吃。
“都住手!”这一声亮如洪钟,众人或是惊吓或是震慑纷纷定住。
来人排成几个纵队,队列齐整清一色的铠甲劲装,为首的身高八尺,腰带佩刀,满身见过血的匪气,是琼州宣抚使赵阔。
来的还算快,周念蕴这才放心坐下。她来了琼州一是知会了知府曾如易,二就是兵部了。她到达别馆的同时,赵阔便亲自率领一小队精兵驻扎在玉瓷山山腰,就是以防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