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暇以待,问道:“你想听什么?”
周念蕴做事一向循序渐进,她先问:“你如何被派到琼州来的?”
一听先问的是他,徐玉朗笑开了。他低下头抑制住笑意,再抬头仍是一本正经:“京中庶常管学习一载,遇上恩科放出来的,不然此刻还得是在京中。”他说着感叹缘分奇妙,不是突逢恩科,他也不会被派到琼州来遇到周姑娘。
“怎么没入翰林院?”照徐玉朗这样得多方觊觎的人才,不该直接派出来才是。可周念蕴话一出口才察觉不妥,她一个深闺婢女不该知道这些。
可她冷静的出奇,对上徐玉朗疑问还未说出口的模样,她装的忸怩一笑:“你别笑话我。我一向听闻哪里哪里的大人都是翰林院出身,顺嘴一问,没其他意思。”说着周念蕴很贴心的,“你要是不好说,就不要讲。”
佳人满心好奇徐玉朗没有责怪的道理,心底疑问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股油然而生的怜惜:“没什么不能说的。”他笑细细地说,“除去甲榜的三位直接入翰林,其余考入庶常管的期满三年后再次考核,择优而入。”
周念蕴不关心朝堂的事,只知道他前面提的恩科与她母后沾点关系,至于谁入不入翰林她一概不知。她胳膊耷拉着靠在藤椅背上,半个脸埋在手臂里,留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徐玉朗,像在让他不要伤心。
“我在翰林院任过编修。”徐玉朗说着,没丝毫怨气,“琼州一直缺一位知县,我便被调来。”
周念蕴“似懂非懂”的点头,引得徐玉朗温和的笑起来。
都是正七品的官职,京官和外官怎么可能相提并论。琼州虽富庶,朝中不少大臣都是琼州升上去的,可哪里比得上在翰林院,天子脚下更能得到器重。可周念蕴听徐玉朗只是在陈述他经历的事情,没有遗憾没有不满,她又想不通,他就一点怨言没有?
“琼州哪里比得过京城?京城遍地达官贵人的……”周念蕴灵光一闪,“你见过公主没有?”
这话引起徐玉朗不好的回忆,他略微歪过头。周念蕴却不放过他:“霭琳公主你也一次没去见,是不是在京城见过,没那个新鲜劲了?”
“是见过。”徐玉朗实在耐不住她直勾求知的眼神,还是说了,“琼林宴见过,后来又遇到过几次。”他实在不想多说。琼林宴之后他就被霭琳公主缠上了,遮着挡着躲着还是甩不掉。
周念蕴意不在此,她趁机问道:“那长公主呢?”她没来由得心如鼓擂,深知借口问自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她忍不住还是说,“她怎么样?”
面上一愣,徐玉朗思索片刻摇摇头:“没见过。”
她期冀着,徐玉朗却没了下文:“没了?”
徐玉朗茫然:“没了。”
周念蕴顿时很不满意。
“我没见过她。”看出她气闷却不知为何,徐玉朗立刻反省是否是自己太过敷衍,赶忙补充,“长公主深居简出,甚少与朝臣打交道。”
眼见周念蕴神色缓和一些,徐玉朗幸喜自己猜对了,忙绞尽脑汁:“除了朝中祭祀大事非她出面不可,长公主是不轻易外出的。我官位低,去不了那种场合。”
说的也是。周念蕴不在难为他。
东扯西扯的时机已不再突兀,她问:“到了琼州之后呢?曾大人待你如何?”
第27章.可靠看来消息没错。
徐玉朗果然不疑有他,思索一会回道:“曾大人是个好官。”中规中矩的答复,没有周念蕴想听的东西。
“我到琼州之后受他颇多照拂,他于我是位值得敬重的长辈。”看得出徐玉朗说的全是真心话,大概是弥补了他对于父亲感触的空缺。
“同僚呢?”周念蕴旁敲侧击,她想看看是否能与自己得到的消息对上,“你来得迟又得曾知府重用,就没人挤兑你?”她从椅子另一边转过来,预备着要听长篇故事似的等着他往下说。
徐玉朗沉默一会摇摇头:“没有。”
“你迟疑什么?”周念蕴玉手一抬指着徐玉朗,抓住他把柄一般,脸上是骄纵的“你休要骗我”。徐玉朗轻声一笑,装作被她打败赶忙投降。
“不叫挤兑。”徐玉朗摇头,轻声细语的同她讲,“我初来乍到便受到重用,没做出一番事情前他们不信任很正常,我无话可说。”
你是面团捏的?周念蕴话已到嘴边硬生生咽下去,真是丝毫脾气也没有。不过倒是有主见,不然怎么敢初出茅庐便跟曾如易一同做可能会掉脑袋的事?
现在看来是正确无比,自身立住了,何愁旁人看不起?
“那如今呢?”消息可是说袁家一事之后徐玉朗名声大噪,见风使舵的有,捻酸嫉妒的也多。
“如今各司其职,没什么交集。”
徐玉朗总是说不到点上,周念蕴迟滞片刻问道:“听闻你有两位相熟的大人,关系颇近。”
徐玉朗笑着点头:“陈悯,万绅。”终于扯到正题,周念蕴点点头,使了个眼色让他快说。
说到这两位他露出笑脸:“陈悯兄仁厚,万绅兄爽朗,我能有二位挚友是莫大的荣幸。”
周念蕴深叹一口气,只觉得从他嘴里怕是听不到任何谁不好的话,干脆自己来当那个坏人:“听闻万大人不也时常挤兑你?”
“谁说的?”徐玉朗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