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疯卖傻,地上的东西什么都吃……”季顺不敢说的太详尽,他怕污了公主的耳朵,“等兵部的人放弃他之后,他便来缠着徐大人母子俩。”
周念蕴瞠目结舌,这还能算为人夫君,为人之父?更不用提那时他与徐玉朗的母亲已然和离,嫁妆也叫他霸占去,真是不要脸到极致,难怪徐玉朗一点瞧不上他。
“徐大人的母亲也是刚强的,他来缠,他们打不过骂不跑,她便带着徐大人躲起来。”季顺遥遥一指,“便躲在大安观。”
周念蕴蓦地皱眉,隐约有些心悸。
“只是那年实在是天灾人祸一应俱全,天寒地冻他们没得吃喝,只能靠观中供养过的福果充饥。”周念蕴眉头更深,一些事情似乎就要闪现出来。
“此前说的恩人就是在那时候遇到的。徐大人母亲操劳过度,他们母子俩一块饼子掰成几块分几天吃,着实撑了段时日。”
可惜等了半天,她没办法关联起来,季顺只以为她也为徐玉朗哀伤:“在那时可就是救命的大恩啊!连万绅也说徐玉朗对那位恩人念念不忘,在府衙时也听他提过几次。”
“是男是女?年岁几何?家住何处?”周念蕴问一句季顺便摇一下头,她顿时郁结于心很不满,“怎么关键的他就问不出了?”
感觉到周念蕴的怒气,季顺缩写脑袋缄口。他以为公主气的是万绅不中用,其实更多的她是烦躁自己想不起来觉得十分重要的东西。
半晌周念蕴平复下来,不带喜怒的:“赏他。”做了事就得赏,对于万绅这种人,更是要赏的他心肝颤才好。
季顺应下来,周念蕴又说:“去告诉曾如易万绅的作为,但防着他,不准他插手。”
万绅再怎么不好也是与曾如易共事多年,能得他信任参与进王怀柯的事情中。按他万绅自己的说法,这才认识了一年的“挚友”本就站不住脚,他抖落出徐玉朗的事不过是弃暗投明。
“你再寻个由头,让他同你说说曾如易。”周念蕴吩咐。既然是“识时务的俊杰”,自然要避开所有暗处才是,万绅该是知道不少有关曾如易的事。
别看曾如易如今表面上是投了她,但背地里话不听令不应,不过是靠一个王怀柯维系着。且她在京中为保王怀柯做的事与曾如易回报的事相比,简直是堂堂长公主在倒贴。
且傲着吧,周念蕴不动声色,她非要从曾如易信任的人嘴里问出他的事来。
周念蕴思绪乱的很,季顺那边才要退出去,她想起了什么又问:“他们去大安观之后,他那父亲怎么样了?”会不会跟到大安观缠着他们?她只是听徐玉朗说过人是死了,但不知怎么死的。
“这处的屋子是由府衙收回,没叫他占去。”季顺说,“他装疯卖傻躲过参军本就惹得众人不满,那年雪几乎盖过人的半身,他没得吃住又懒散,叫人发现时已经被雪冻僵,浑身是伤。”
只算作是恶人自有天收吧。长舒一口气,周念蕴摆摆手叫季顺忙去。
自那日与徐玉朗说过福饼一事,她不去找他,他也一句不来过问。原以为是事多繁忙,可没少见他往程肃那里跑。
周念蕴心头乱糟糟的,还是得她亲自出手。
第59章.心意相通。
终是周念蕴先开的口,两人约在大安观。
天上小雨,徐玉朗走在她身旁撑着伞,雨不大却密,几十阶上去两人皆是无言,周念蕴微微侧身:“大人衣服都淋湿了。”她伸手握住朝她倾斜过来的伞柄上,往徐玉朗那边推了推。
徐玉朗没多说,低声道谢后往自己这边移了移。周念蕴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只知道此时的两人之间似有一道无形屏障,明明近在咫尺,却相隔甚远。
到了半路的凉亭,周念蕴一抬手,徐玉朗会意,收了伞去那处暂歇。
周念蕴却没去亭中,她径直往那日他和程肃站立的地方过去,徐玉朗抬眼一瞧,赶紧跟上。
“周姑娘……”
此处都是坟地,周念蕴放眼瞧了,无名碑居多。她一眼看到几座围在一起的墓碑,上书“先母程氏”,又往前走几步,果然见立碑的人正是徐玉朗。
头上雨停了,徐玉朗撑着伞赶来:“周姑娘。”他看清周念蕴停留的地方,声音微弱,“你怎么来这儿?”
“那日见你与你舅舅站在这里,便是悼念亡母。”周念蕴说。
徐玉朗轻声“嗯”一声,良久才继续说:“她说大安观清静,把她埋在这里她还能保佑我平平安安。”
“那旁边的几个?”周念蕴现在才看到,旁边另有另有两个,也是徐玉朗立的。
“恩师夫妇。”徐玉朗不隐瞒,既然周念蕴问了他又指向旁边那座比其他略小的一个,“那是恩师的孙女,小时候走散了。”
他说着长舒一口气,这话题对他有些沉重:“墓是恩师立的,衣冠冢。”他似乎是想起了那个爱笑的妹妹,可还要细想记忆中却是一片模糊,“毕竟荒年错乱,她若是有机缘活下来最好。若实在不幸……好歹魂有去处。”
周念蕴明了他语中的深沉,白发人送黑发人,那老秀才定是忍着莫大的悲痛,她无法感同身受,只能默默陪着徐玉朗此刻的沉寂。
“你与你娘常来大安观。”周念蕴说。
“你如何知道?”徐玉朗不直接答。
周念蕴像是思索着转过头:“曾听观主提起过。”只是她那时候不知道这对母子是全然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