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绅看着她送来的饭菜衣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略帮了几回手,王夫人渐渐地愿意同他说几句话,后来一次留饭,言语间提到大公子,王怀柯很看不上他:“他不上你就去上,他不写你来写。我爹不过是想图个读书人的名声,能留住先生就行。”
万绅壮着胆子顶替一回,王家全都心照不宣的,无一人告密。
“两年七个月又十三天。”他在王家读书的日子,万绅声音泛哑,空洞地摇头,“我以为读了书就能有机会出人头地,大错特错。”
不知是不是看出徐玉朗心带怜悯,万绅哼一声别过头,语气颇为恶狠狠:“我在他家每月只拿别人一半的工钱,我给他儿子当书童,替他读书,扬王家的名,我替他出主意拿回钱庄的银子,一句赏也没有。”
万绅越说越激动:“我挣的银子,三百两整,一个子不少放在他面前,那老贼收了银票骗我去拿卖身契,进屋的功夫出来便反悔。”
不光是徐玉朗和陈悯,万绅自己也知道,他那些日子参与王家太多事情,王老爷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开。
但对能出人头地的渴望已然将万绅吞噬,他不惜一切代价试图逃离王家,直到王家出事,他的机会来了。
“怀柯……怀柯的确,她过去对我很好。”万绅喉咙口有些哽咽,“王夫人也是。”大概是为奴之后唯二对他好过的人,情分不论多少,在心里留存就足矣。
“但这也不能让你放弃要顶替她。”陈悯接话。
万绅忽而自嘲一笑,见他们说的是廖大爷,他一扬脖子:“这是我家过去的门房。”他的举人爹,过去也是风光过的。
“王夫人那段时日不对劲,我原本是怕她出事……却撞见她和曾大人往来密切。”万绅皱了皱脸,不愿多说,“又让我发现他们找的是廖大爷,这难道不是上天递到我面前的机会?”
“然后你就看着曾大人失望落寞,看着王怀柯日渐疯魔,你整日周旋于他们之间,就无半点愧疚?”
“我不是什么都依着王怀柯来了吗?”万绅吼道,像反问质问他的陈悯是何居心,难道看不出他是掏心掏肺的补偿了?
“我京城不去闯,安岳书院也不考,就陪着她王怀柯。但她变了。”万绅话语眉目间无半点不解,甚至坦言,“白玉楼那种吃人的地方,谁都遭不住。”
屋里静默,半晌万绅说道:“事情我都说了,还要怎么样我都无所谓。”自然是王怀柯已远离纷争,曾如易远调京城他才敢如此洒脱。
“回家去吧。”徐玉朗说。
万绅愣怔:“你不抓我?”
“抓你做什么?”徐玉朗失笑,“我不过是求个真相,你的事轮不到我评说什么。”
茫茫雪天,远处混沌一片。廖老伯倚在门边上,入目是这三人离开的背影,均沉默着深一脚浅一脚,眼瞧着归去的方向是一致的,却让人觉得前路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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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又下几日,行人马车走过,路上结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