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极寺按着往年的规矩准备了鲜果香花,又取出镇寺之宝佛舍利放置于佛前,以供香客参拜献供。令众僧尼没想到的是,这日前来拜佛的首客竟是天子。
宫中事先并未传旨,帝王驾临让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况且今上与前几任皇帝不同,他登基以来从不礼佛参拜,是个心中无佛之人。罔极寺住持搞不清楚天子有什么喜恶,总担心一不小心就触犯了逆鳞,为寺院招祸。
忽然想起禅院住了位离宫修行的嫔妃,住持连忙派人前去请教,希望能受些指点。
佛兰得讯匆匆告知崔晚晚。
“还是来了呀。”
崔晚晚正在庭院中修剪花枝,闻言抿唇一笑,神情是一贯的狡黠:“住持想请姐姐帮忙也无妨,但我有个条件。”
佛兰是大宫女,又在长安殿服侍过几年,自然清楚天子一些习惯。她去前殿指点众人,概括起来就一句话。
不许花里胡哨,切忌阿谀奉承。
住持接驾以后,先是引今上去观看了浴佛仪式和舍利子,然后又介绍了罔极寺的渊源,眼看时辰差不多便差人呈上素斋午膳,都是寻常食物。用完膳,住持又请御前大监转告天子,说已备好禅房一间,可以饮茶歇息。
拓跋泰来罔极寺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听了一早上木鱼声只觉得脑中嗡嗡,正需要清静清静,闻言便一口答允了。
这间禅房陈设素简,但所用器具都不俗,可谓雅致精巧。房里还燃了檀香,有安稳心神的效用,拓跋泰本来只打算靠在榻上养养神,谁知一不留神便睡着了。
有人悄悄溜进禅房。
她蹑手蹑脚走到他面前,目光彷如黏在了他的面容上,仔细打量着他的眉眼。
他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一张俊脸还是从前的轮廓,高鼻薄唇,但双颊消瘦了一些,眉心微皱,聚着化不开的烦忧。
她伸手过去轻轻覆上他的眉头,引来他睫毛微颤,但眼皮始终没有掀开。
茶和香里都加了安神助眠的药,他应该不会醒来。
“阿泰,”崔晚晚依偎进他怀中,“我好想你。”
柔荑搭在他胸膛上,感受着胸腔里有力跳动的心脏,一下又一下。
只是……这心跳越来越快是怎么回事?
她抬眸去看,见他依旧闭着眼,一副熟睡的老实模样。若不是被控制不了的心跳出卖,没准她还真就信了。她暗暗偷笑,也不戳穿他的假寐,只是蹭过去亲他的下巴嘴角。
想拓跋泰是何等戒备机警之人,他进屋就闻到浓得怪异的檀香,还有那杯来历不明的茶水,沾沾嘴唇做做样子而已。他想看看究竟是何人为之,又有什么目的。
细密的吻一路沿着脸颊来到耳根,她还恶劣地往他耳朵眼里吹气,拓跋泰的胳膊都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