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小厮将茶壶送上来,阮轻喝了口热茶,轻轻哼了声,说道:“你疯了。”
靳十四说:“东海那日,我就疯了。”
阮轻笑了一声,放下茶盏,平静地目视前方,淡淡说:“若我是,你又能怎么样?”
“我……我不知道,”靳十四注视着她,眸光深沉,沉声说,“我想……想为你做点什么,想弥补你……”
阮轻回眸看他,问道:“是你杀了千牛村的人?”
“不杀他们,难解我心头之恨,”靳十四垂下眼睑,唇分,轻轻说,“当初没能早点带你离开,在你家旁边住着时,对你所受的欺辱熟视无睹,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之一。”
“也不是。”
阮轻心想,靳十四当年也帮了她很多。
起初他刚住进来时,她养父时常殴打她,是靳十四跟她养父说了什么,养父才有所克制,对阮轻和颜悦色了一些。
或许他只是嫌隔壁有小孩哭喊,吵到他了;或许他是同情那小孩,看不下去所以才出面,总而言之,他的一句话对当时的阮轻来说,足以令她感激一辈子了。
“你杀了他们,已经够了,”阮轻抬眸看向远方,平静地说,“你可以走了,不用再出现了。”
“怎么会够了?”靳十四暗暗地抽了口气,皱着眉,不安地看着她,复又垂下头,将剑悬好,心里打着腹稿,片刻后开口恳求说,“让我留在你身边,别赶我走,好吗?”
阮轻诧异地抬眸,茶杯被打翻在桌上,姬夜伸手去扶正,将水引到一旁,表情怪异地看向阮轻。
阮轻敛了神色,审视他片刻,说道:“我请不起你这样的刺客,你另谋他主吧。”
“我不用……”靳十四呼吸急促。
“那也不用。”阮轻语气不容置喙。
靳十四如鲠在喉,不由地想到了那日在蓬莱阁,阮轻放下姿态恳求他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也是像这样子,冷淡地拒绝了她。
他有点儿能体会阮轻当时的心情了……
孤注一掷,怀着不安和期待,拿他们昔日的情分作赌注。
赔上去的,不仅是昔日的情分,还有一个人的尊严。
靳十四嘴角现出苦涩的笑,移开眼看向茶馆外面的草地,缓缓地抽了口气。
“唐……唐晚,”靳十四声音微颤,紧张地看她一眼,轻轻地说,“我会坚持的……”
阮轻移开眼,摸了下发愣的姬夜的头,说道:“我们走吧。”
“好。”姬夜在茶桌上放下一粒金子,两人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