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最后一次欺骗你,于我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也是给神州大地万千百姓一个交代,为这来日的天下,为你,也为我。”
阮轻握着信纸,手微微发抖,眼泪滴落上去,晕了字迹。
“我二十四岁与你相识,看着你的双眼,平生第一次察觉到了喜悦,可那时不太明白,直至你换上嫁衣,我藏身于你轿底,杀海神大人,带你从甬都一路来到临安,从你脸上看见灿烂笑颜,亦是我此生最快乐的刹那。”
“我此生大多数时候都在逃避,譬如当年与你在临安落脚之后,我不辞而别,一走了之;譬如与你在蓬莱阁重逢之时,我亦逃避内心抉择。我以为手中有剑,便可天下无敌;以为手中有剑,便可一世逍遥;甚至于昨日,我亦以为,我手中有剑,便可护你一世无忧。”
“原谅我无法两全。
我满手血腥,罪无可赦,直至今时今日才明白,我无可逃避。”
“我答应你,替你护着陆宴之,也答应你,不会再杀任何人。我之心意,天地可鉴。”
“令云珂牵制燃霄,稳住北边局势,待你拿到兵符从东海归来,便可一举收拾北方。”
“自我十二岁离开皇宫,握剑至今,天南地北,无处不去,但从未想要过天下。于我而言,天下虽唾手可得,唯独你世间难觅。”
“……”
“轻儿,我此生许天下,若有来生,只许你一人。”
阮轻擦干眼泪,收了信,珍重地放在衣襟里,贴在心口的肌肤。
半夜,她靠在门外,润了润喉咙,与他说:“兵符我拿到了,你放心,明日我就去北郡,驱逐龙族,祭奠万千死去的冤魂。”
屋里一片寂静,浓郁的血腥味从中漫出来。
她手里拿着匕首,本想亲自给他一个了断,却始终下不了决心,最后她收了匕首,说:
“云荆,这一次,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
“你听到了吗?她说,不会让他等太久……”
“宴之哥哥,她要追随他去了,云荆死了,她也会死,他们约好了,若有来生,只许你一人。”
“拦住她,你是神木之身,你可以拦住她的……”
陆宴之垂着眼睑,喃喃地问:“神木之身,是什么?”
“神木,可以是世上任何一样东西啊,”陆萱萱抱着陆宴之,摸着他的脸,笑着说,“可以是兵符,可以是刀剑,亦可以是温软床榻,你可拦住她的……”
陆宴之轻轻地说:“是啊。”
“你的话,她一定会听的……”陆萱萱柔柔地说,“待云荆死了,她就是你一人的了。”
陆宴之垂眸不语,脸颊上爬上一丝极浅的红晕。
她就知道,陆宴之一定会动摇的。
须臾,陆宴之抬眸“看”她,问:“宋长老,是你杀的?”
“哦她啊,”陆萱萱道,“她难道不是该死吗?她害死了我肚子里两个孩儿,害得我身败名裂,害得我一无所有,她活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