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李安园将所有真相告诉给他,谢淮终其一生也不可能知晓这一切。
忽地天上一道惊雷,谢淮无动于衷地走在熙攘人群中,陷进那铺天盖地袭来的回忆中,恍若未闻。
“又要下雨了,收摊了!”
“收摊收摊不卖了,回家咯!”
核桃脸上苦闷,见着他家主子失魂落魄似的模样,几欲张口,都生生咽了回去。
许久,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核桃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世子,快回家吧,这么淋雨会生病的!”
他往日都记得带伞,偏偏今日走得急忘带了。
核桃一边责骂着自己失职,一边想办法给谢淮遮着飘零的雨丝。
谢淮却轻轻推开他的手,喉咙微哑,昏昏沉沉似的道:“无妨。”
淋一阵雨,他的脑袋说不准能清醒点,舒服点。
师父劝他忍,他一忍,就是九年。九年里,他成了人人唾骂的混账纨绔,成了母亲口中的认贼作父,成了眼睁睁看着楚清姿为顾絮时长跪殿前的过客。
谨慎、小心的活着。
唯一出格的事便是娶楚清姿回家,他平生所愿,从策马看花,喝酒行军,一剑扫落霜飞雪,变成了只护着这个家就好,只要母亲平安就好,只要楚清姿快乐就好。
雨下得更急更快了些,将他如同一团破碎的棉絮般打湿,烂透了,也狼狈透了。
谢淮伸出手去,手心汇聚出一窝浅浅水洼,他讨厌雨。
“世子!你若这样生了病,夫人肯定得担心你,到时候要是责骂奴才可如何是好啊,”核桃急得团团转,倒豆子似的唠叨着:“到时候夫人还得数落奴才,还得照顾世子,咱就别给夫人添麻烦了成不......”
话音刚落,谢淮倏忽停住,脑海里却浮现出那日大雨,他在楚清姿门前扬声要三天娶她过门时的情景。
楚清姿气恼地说要闭紧大门,绝不让他踏进侯府半步,第二日,却敞开门迎他进府。
又傻又...让人怜惜。
手心微颤,那浅浅的水洼瞬间顺着他的指缝漏出,没入泥泞之中。
他忽地轻笑了声,道:“走,回府。”
“世子您可算要回去了!”核桃终于松下口气来,给他重新遮上雨道,“可千万别淋湿了,夫人知道定然担心。”
谢淮一把撇开他,淡淡道:“遮你自己,本世子要给夫人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