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节度使李瑜诚意十足,自明身份向他抛出橄榄枝。
他既已知李瑜身份,若敢不应,李瑜屠尽江家满门不过一根手指头的事。
先帝对江家先祖本就不公,事已至此,他何不搏一把,助李瑜和赵皇一臂之力,覆齐皇权,极赵人臣,届时要夺谢昭华回来,岂不易哉。
江慎安冷冷清清的回了江府。
捕兔(上)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啊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呃呀雁儿啊,雁儿并飞腾。月奴的声音落花荫,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临园正屋新搭的戏台上,着圆领云肩缀彩色丝绦水袖戏服的花旦咿咿呀呀唱着《舞娇娘》的戏词,司鼓和着曲调一下一下敲着梆子,曲乐齐鸣,临园一时间十分热闹。
丫鬟们低头垂眸立在一旁伺候,方宁和七公主各捧了只鎏金牡丹纹手炉坐在雕花红漆木椅上,正兴致勃勃地听着台上的《舞娇娘》。
七公主封号平昌,年十四。
先帝膝下公主不多,平昌儿时生得粉雕玉琢,深得先帝宠爱,自小便在宫里头千娇万贵的养着。惠贵太妃虽时常管教,奈何先帝宠的紧,惯了平昌一副娇矜性子。
平昌性子娇惯,好在心思不坏。先帝膝下公主仅三位,只十四岁的平昌稍大些,其她两位公主尚不足十岁。两个妹妹太小,平昌在宫里难有适龄的玩伴,只得唤些王侯公爵家的女儿进宫作伴。陆家陆宝姝就深讨平昌欢喜,常被唤到明阳殿说话。
齐皇梁氏一族相貌皆出挑,平昌贵为公主自不例外。和皇兄梁悯一样,平昌生了双温情十足的桃花眼,肤若白绸缎软滑。左眼角下有颗朱砂小痣,仿佛红墨轻点上去似的。
平昌身量虽不及表姊,胸前那处凸起却夺目,丝毫不输谢昭华。
先帝宠女,香膏肤脂流水似的往平昌身上砸,养得她身子无一处不娇软香滑,稍一用力就会留下红痕。
太后常和惠贵太妃调侃,平昌这般娇香软玉,日后定要寻个温柔儒雅的公子做驸马才好。
惠贵太妃属太后一派,平昌幼时常在嫡母宫里玩耍。谢昭华幼时常随母亲进宫同姨母作伴,十次里有七次能碰着平昌。二人名义上是表姊妹,年纪又相仿,时常做一处玩耍,称二人一句发小再合适不过。
平昌在宫里长大,后妃间腌臜东西见多了,一双眼看起人来竟也毒辣。
梁景成亲第二日带方宁进宫拜见太后太妃时,平昌也在场。方宁心思单纯,平昌只瞧了一眼便喜欢上她——这般清澈明净的眼眸,她已许久不曾见过了。
平昌从前见过刘凝脂:不仅一副清高扭捏姿态,还那般不自爱,连带坏了王兄的名声。刘凝脂去了便去了,竟引王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平昌明里暗里劝过王兄多回,奈何无一次成效,使得平昌愈发嫌弃起刘凝脂来。
起初,平昌对这位王嫂有些许怜悯:满京都谁不知王兄心里住了人儿?王兄用情至深,既认定了刘凝脂就不会轻易动摇心意。天下间女子谁人不求夫妻间情深意重?可依王兄那死倔心性,王嫂若想在王兄身上求得情意二字,怕是堪比登天。一想到王嫂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平昌就替她惋惜。
后来,平昌在母妃宫里听一宫婢说起,王嫂在府上日子过得十分滋润,一门心思用在吃穿用度上,日日琢磨着玩乐寻趣,丝毫不在意王兄心思如何。而王兄更不知是着了什么道,对王嫂颇为纵容:一向喜静的六王爷梁景梁扩文,竟允王嫂将戏班子请到了府上!
平昌听完顿时对方宁来了兴趣,请示过皇兄梁悯后,备了整整三马车的礼去宁王府拜会方宁。
平昌被先帝惯得娇矜,对上方宁活泼贪玩儿的性子正好,二人处了几次后发觉脾性喜好甚是相投。平昌在宫里待了十几年早就待腻了,方宁花样乐子多,勾的她隔三差五就往宁王府上跑。这一来二去的,她和方宁竟处成了手帕交。
平昌和谢昭华是表姊妹,知方宁今日邀了谢昭华来府上听戏,正好一并过来凑热闹。宁王府所在的京东城胡同离皇宫近,故平昌比谢昭华早到了小半个时辰。
戏台上花旦唱到情深处掩水袖遮了面,抽噎着诉起苦来。
戏台下平昌听的正入迷,方宁身边来了丫鬟通报竟也未察觉。
“奴婢给王妃、公主请安。回王妃,宣世子和世子妃即刻就到正门,王妃亲自去迎还是派人去迎着?”
来通报的丫鬟穿了身鹅黄衣裙,看上去脸生得很,方宁半分印象都没有。她将这丫鬟上下打量一番,有些疑惑:庆嬷嬷和巧云替她备茶点去了不能在身边伺候,可怎会派个新丫鬟来办事儿?
换做平时,她定要细细问一番,不过昭昭儿马上就到了,她才不愿意在这丫鬟身上浪费时间。
平昌听见丫鬟说话声这才反应过来。
她扫了那丫鬟一眼,将暖炉搁在案上,端直了身子,从红漆梨花木椅上悠悠起身,笑着看向方宁。
“嫂嫂看重昭华表姊,今日表姊头回登府拜访,嫂嫂定想到正门亲自迎一迎。不过嫂嫂如今贵为王妃,宣世子尚未承爵,表姊还只是世子妃。表姊重规矩,嫂嫂若亲自去迎,只怕表姊要惶恐了。嫂嫂何不遣庆嬷嬷去?”
方宁听完亲昵的拉过她绣金丝牡丹的衣袖,满脸欢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