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受困扰的云妙采取了消极抵抗法,但凡有闲人来逗引,便开始眼皮打架,没精打采,小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倒也有奇效,给自己挣来了宝贵的修练时间。
云妙四个月大的时候,瑞娘便带着儿女打包行李,点齐男女仆妇丫环嬷嬷二十好几号人,套了十来辆车,浩浩荡荡地杀往桑榆郡。
离桑榆郡不过四五天的路程,且都是官道,一路上倒也顺利,每天都有可靠男仆在先打点好住宿,虽然客店简陋,但好在准备周全,也没亏着了两个小的。
前两天都是平安无事,到第三天上,正过午后,天色突然阴沉下来,平地刮起了狂风,眼看着就要下雨,偏偏离着最近的村镇还有两个时辰的路。
瑞娘担着心,吩咐把雨布都蒙在车上,抓紧赶路。
果然没过喝杯茶的工夫,远处传来几声闷雷,厚厚的云层中时不时划过闪电,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打了下来,红泥路不过片刻就湿成一片泥泞。
车子里虽然阻住了风雨,但雨打车蓬的密集声响和突然间的昏暗令得车中几人都有些不安。
小云涛有些害怕,扑到娘亲的怀里,小声地叫了声娘。
瑞娘拍了拍小云涛的背,安慰道:“别怕,雨一会儿就停了。”又抬眼去瞧抱在张奶娘怀里的小闺女。见小家伙好象一点都没被雷声风雨声惊扰,兀自睡得喷香,想是怀中温热,那小脸红扑扑的,真象个苹果。
其实她哪里知道云妙是在那儿引灵入体呢,正赶上这大风大雨,水灵气倒是比寻常多出了一倍,云妙自然乐得利用。
瑞娘见雨势太大,天色几乎阴得看不清道路,便吩咐将马车都停在一边,能上车的都上车避雨,等风雨停了再继续。
然而这雨势头不减,居然连下了半个多时辰,才转为濛濛细雨。车队这才抓紧时机继续上路,可这路已经泥泞不堪,湿滑难行。马蹄打滑,车轮积泥,速度竟连原先的一半都不到。足足走了快四个时辰才快到那准备住宿的古柏镇。
此时天色已暮,眼瞧着前方灯火,赶车的想是一时心急,却将一辆满是行李的车给陷入了一个大泥坑里,众男仆上去推都推不出来。
瑞娘只得令两人在此看守,其他人继续往镇里去,待从镇上雇些人力来帮着推。
好容易到了古柏镇,寻了客栈安顿下。
于嬷嬷立时领着两个小厮去寻店家帮忙。那店家一听,连声应下,说这事容易,让店里的杂役老云头一个人去就能办好。
说着便高声喊,“老云头!”
一个黑瘦老头从后堂应声而出,手里还拿着柄扫帚。
于嬷嬷上下打量着这老头,见他个头不高,身形也干巴了点,年纪也有五六十了,便有些不满意,“掌柜的,我们那车可是连六七个人都没抬动,这一位老汉恐怕不够啊,掌柜的只管放心多招几个人来,我们少不了赏钱就是!”
掌柜的却是笑眯眯的,胸有成竹地打着包票,“管事大娘自管放心,老云头可是个力气大的,让他去试试,若不成小店免你一半的店钱。若是成了,管事大娘你赏他些酒钱就是。”
见他夸下海口,于嬷嬷半信半疑地让一个小厮领了这老云头去。
于嬷嬷进了瑞娘所居的客房,刘奶娘正给小云涛喂饭,张奶娘看着呼呼大睡的小小姐,瑞娘由缨儿伺候着梳洗了一番,正等着于嬷嬷一同用些晚饭。
于嬷嬷吃饭的时候就把这事当笑话学给瑞娘,瑞娘想了想道,“人不可貌相,许是那老云头真有些本事也未可知。且等着看吧。”
主仆几个用过了饭,正在安排几人铺位,却听那跟去的小厮在门口找于嬷嬷回话。
于嬷嬷出去一趟,等进来便面带惊奇,笑嘻嘻地。
“少奶奶,咱这回可是遇到奇人了,方才保良说他带了那老云头到车跟前,老云头也不要人帮,脱了外衣叫保良给拿着,说是怕污了衣裳,就那么光着膀子跳进水坑,只发了声喊便轻轻巧巧地把咱的马车给抬了起来。这不,那车和几个小子都回来了,在外面吃喝呢,老奴叫保良赏了那老云头二两银子,又叫买了壶热酒和热汤饭送他。”
屋里听故事的人都是惊奇感叹,只说是遇到了奇人。
谁也没注意床上的小婴儿悄悄地睁开了眼,眼眸中星光闪闪。
一夜无话,瑞娘主仆起身收拾好,用过早饭,便要继续赶路,正要出客店大门时,张奶娘抱着云妙,云妙此时醒着,正四处张望,果然在院中角落里有个灰衣老头在扫地。
云妙登时直起身子转向那个方向。
那微微佝偻的背影,那走路的步态,分明就是……
奶娘怀中的小婴儿突然发出“啊”的一声大叫,让瑞娘等人都是一惊。
瑞娘快步走来,低头看看孩子的尿布,又想着走前才喂过孩子的,却见小婴儿又是大叫一声,令得院中其它客人和干活的伙计都看了过来。那角落中的老头也拄着扫帚抬起了头。
小云妙又连叫了几声,小手指着那处角落,正指的是老头子的方向。
老云头见小云妙不过四五个月大,却是粉嫩可爱,双眼直愣愣地瞪着自己,象是有什么话要说似的,也不由微微一笑,老脸上皱纹更多,仿佛风干核桃皮一般。
于嬷嬷低声在瑞娘耳边道了句,“这就是老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