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的没有妹妹,我向你致歉,我们会继续为她寻找家人。”
“让她说句话。”时无咎本来想挂断电话,最后还是多了些耐心。
“看来她真不是你的妹妹,你连她不会说话都不知道。”警察叔叔叹气。
时音音在这个空隙中在纸板上一笔一划,写出一个“柒”字。和亲中途“病逝”的靖宁公主,在皇室中行七,也称七公主。
“她怎么写了一个七字?”警察叔叔诧异道。
时无咎还未挂断电话,微微一怔。七妹?
“她看起来多大了?”时无咎问。
“十四五岁,长头发,穿着红衣服,是汉服吧……还挺好看。”警察叔叔不太明白,还是大致形容了一下。
“在哪里?”时无咎倏然皱眉,他曾去过皇妹安眠之处,经过岁月变迁,她的墓沉在湖底,形成了风水宝穴,不宜迁动。
虽未开棺,他隔着棺木,看到了酣眠的皇妹。她一身殷红嫁衣,鸦羽般的长发盘起,凤冠流苏金步摇,毫无阴森可怖之感,反而让人想起海棠春睡。
他虽死犹生,或许妹妹也有活过来的可能。
那处墓室过于偏远,时无咎死在古都,不能长时间离开这里,只会偶尔过去看看,烧些天地银行专用货币,还有纸人纸屋纸手机。
“在万达广场前。”警察叔叔说了位置。
“北京中路?”时无咎决定过去看看,如果真是皇妹,要尽快将她接回来。如果不是,也只是浪费些时间。
他不确定具体地址,这样反问不会出错。
“是,时先生,你究竟有没有妹妹?”警察疑惑。这就是男人吗,真是善变。
“有,我很快过来。”
时无咎挂断电话,开车出门。他已经能熟练掌握这种交通工具,并成功隐藏在人类世界中,像大多数人那样生活。
“小妹妹,你喝不喝水?”
时音音仍然坐在花坛前,摇了摇头,拒绝好心的警察叔叔。她饿极了,看谁都像大鸡腿。
为了止住进食的冲动,时音音努力想,这些人身上都有很多细菌、微生物,或许还有灰尘、螨虫。
瞬间食欲就被克制住了。
时音音托着下巴发呆,得想个办法吃饱才行,生活好难。
一辆低调的黑色suv停在路边,如果懂行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款车是雷克萨斯某型号,百万以上。
车门打开,驾驶座的男人居然撑开一把黑色大伞,向这边走来。他面容一半被黑伞挡住,唇色浅淡,下颌线分明,给人孤高漠然之感。
周围几个警察都说不出话,真讲究啊。今天太阳也不是很大,好多女生出门都没打伞。
他一步步向这里走过来,看到花坛边一团狼狈的红影,只觉得千年未动的心忽然颤栗,坚冰消融,枯木逢春。
皇妹与他出征前差不多,大约长高了些。
他还记得大军出征之际,她站在城墙上,一身红衣,因为这样可以显眼些。她向他挥手,声音遥遥传来:“皇兄,我等你回来——
“皇兄,凯旋——”
自那以后,生死相隔,不复相见。
她仍然穿着墓室中那身嫁衣,时无咎一点也不喜欢那身嫁衣,总让他想起皇妹是在何等无奈地境况下选择和亲,又在势力倾轧下失去性命。
但他担心发生某种异变,原本保存完好的皇妹会在瞬间变成枯骨,就没有开棺。
时至今日,他在闹市街口,又看到了皇妹。
她鬓发散乱,头上还有树叶,衣服破破烂烂,抱着一柄广告伞,还有一张写着【寻兄启示】的纸牌,字体不忍直视。
常人无法感受到的浓郁阴气昭示她不是活人,她小心翼翼避开了从广告伞的破洞里漏进来的阳光。
时无咎只觉得心一寸寸软下来,他伸手,从妹妹头上摘下几片枯树叶,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头。
冰冷僵硬。
没关系,他也不是人。
他是来接妹妹回家的。
“时先生,这是你妹妹吗?”
其实这句话不必问,他们兄妹俩眉目自有几分相似,站在一起时尤其明显。
时无咎气质孤高,拒人于千里之外,在看到时音音后,眉目骤然舒展,变得温和下来。
时无咎握住时音音的手,试图将她扶起来,迅速发现她不同于常人的僵硬。
“是我妹妹,走失了一段时间,我以为她遇到了不测。”
“多谢诸位助我寻到妹妹。”他礼貌道谢。
“户口本上,你是独生子,虽然你们长得像,还是要和我们回去调查一下。”
“现在可不流行黑户,身体不健全也要给孩子上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