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畏惧……他早已习以为常。
“你……”
看他语气犹疑,笙笙侧目看了看他:“我知道小师叔定有许多疑惑,您想问的就直接问吧,天都快亮了,我还想回去睡会儿呢,晚上睡不好白天会没精神的……”
司空承默然。
他转头看着她,见月色从窗口照进来,落在她的发梢染了银辉。
她看他的目光被月色沾染,只见得七分月华而难辨情绪,可无论怎么瞧都不像是要对他不利。
司空承忽然就有几分心软,那些卡在心中的恶意质问也被险险压下。
“你都看到了罢。”他低头下去,笑了笑道。
“什么?”笙笙不明所以。
“你到山上的第二日看到的,昨日在蜃妖幻境看到的,今夜闯进门时看到的……笙笙,你莫不是还要装傻,说自己什么也没瞧见?”
笙笙怔了怔,忍不住又去看司空承,带着几分不解:“小师叔有话不妨直说,又或者……师叔若觉得我知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担心我说出去,那我可以起心魔誓言保证。”
她分明说得温吞,司空承却被她噎住,片刻间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本来只是随口询问,此时突然想知道这姑娘是真认不出还是真不在乎。
“笙笙,你入门也有些年了,该知道寻常仙门修士的术法是何模样,纵然修为低认不出具体,也该晓得我的术法……”
“邪气?”笙笙歪着头,语气随意地问道,“那又与我有何干系呢?您入门都几百年了,宗门要想处理不会等到今日,至于我……我不曾看见您做伤天害理之事,又何故要妄下断言?”
司空承垂眸,低头藏着眼中的几分复杂,低声道:“知道与你没有干系,以后就莫要多管闲事了。”
可笑有些人活了数百上千年,竟不如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得清。
又或者,他们到底是看不清,还是太过贪婪?
盼着法器御敌大杀四方,又不想它太锋锐担心回旋时误伤了自己,这世上哪有那么美的事。
笙笙坐了这半晌,力气也恢复了些,听他这话不好听,索性撑着爬起来。
“我管的不是闲事,是自家人的家事。您好歹是我小师叔,费心教我这些日子,昨日还救了我,若没发现也就罢了,既然发现了我又如何能置之不理?”
扶着旁边的桌子喘了口气,笙笙尽量忽视自己浑身无力的状态。
她怕死,尤其害怕生病而死,所以当初锻体时格外认真,后来修为达到练气了也不曾放松日常锻炼。
正常来说就算法力耗尽她也能单挑七八个七尺壮汉。
可今儿用的法术特殊,这番施法下来几乎耗光了她所有的精气神,也就格外的虚弱疲倦。
……这也很正常,若连这点代价都没有,凭什么能对小师叔这样修为的人生效。
才这么想着,她就听司空承在身后问道:“你方才用的什么法术?”
“归元圣灵决术法篇,本源术法中的木灵愈疗术。”笙笙随口回答,扶着门框走了出去,心里是无奈且怨念。
这就是师父说的,小师叔不大会照顾自己,让她帮忙照应着些?
火烧眉毛要闭关了还反复叮嘱她不要懈怠了木灵愈疗术的修炼。
她当时还疑惑呢,她又不是随军出征兼任医修,跟着小师叔修炼干嘛要好生练习治愈禁术,有那功夫多看两本菜谱都更有价值。
结果……师父他若是对今日情形毫无预料,笙笙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好得很,等师父闭关出来,要是不给她个说法,她就把师父三百年前突发奇想用铁锅炼丹药结果把宗门食府炸了的事儿抖出来。
而她的身后,司空承到了门边,却终究没有开口说什么。
只是默默看着她穿过庭院,看着她路过仙魔琉璃树下时抬头看了片刻,尔后回到自己的房中。
直到她的房门关上、屋中的灯火熄灭,他才转身回屋关了门。
在厅内站定片刻,他去了书房,在书架上翻找起来。
他记得自己有收藏关于如何通过布置阵法调控季节的书。
别的地方也就罢了,笙笙要每日准备三餐、听他教导修行都需要穿过院子……涿光山今年的风雪格外的大,小姑娘瞧着身娇体弱的,修为又实在太低,若是不慎生病了,二师兄晓得了还不得撕了他。
是了,倒也不是心疼她,只是他欠二师兄甚多,所以理当照顾好这个师侄。
所谓调控四季的阵法,其实就是调节阵法范围内的温度,以及是否阻挡某些东西进入阵法范围等。
司空承从前既不种植灵草也不养殖妖兽,更懒得因为些许享受费神,因此从未学过这类阵法。
但所谓大道殊途同归,他本身就有不错的阵法造诣,要布置的阵法涵盖范围也不大,他将相关的阵法书籍看完就已然心中有数。
清晨时他布置妥善了阵法,没瞧见笙笙起床做早课,想着她夜里睡得晚倒也没有多想。
直到正午,他从外头回来时,院子里还是安安静静的。
司空承有几分不放心,进了笙笙的屋中,探查过后才发现她是虚耗过度,若但靠着睡觉来恢复,只怕要三五日才能醒来。
在储物戒指里寻了片刻,司空承取了个拇指大小的玉瓶出来,左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开笙笙的嘴唇,把玉瓶中的乳绿色的汁液倒入她口中。
笙笙醒来时已是下午,窗外飞雪仍在飘落,但她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也就格外的好。
哪怕是出门时发现自己睡觉竟忘了上门栓她也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