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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果然不出白昼所料,紫薇令府就自顾桓殒命的书房下,挖出一条密道,蜿蜒曲折,中途已经被炸毁了,看不出另一端是通往哪里。大约是凶手趁着火灾的混乱,在地下毁去了通道。

事至此时,白昼有点后悔,放长线钓大鱼固然需要耐性,但他拿到贪没灾粮的具体奏报时下手依旧是不够狠绝,才闹得如今依旧不知那顶头大鱼是谁。

时机

想到这,白昼舒出一口闷气,站起身来,沉声道:涉案人等都给朕拿下。

早就应该都抄家。

皇上袍袖一甩,退朝了。

剩下事不关己的满朝文武面面相觑皇上最近怎么了?

蚌安郡买官一事,牵涉官员众多,即便一直在审,也是不断横生枝节,就像无数线头缠在同一根滚线轴上,随便一扯,就都是断线。

案件审了三个月,尚书令赵进和户部尚书程韬、郡守汪贺之被判了斩立决,连秋后都没等左都御史、户部侍郎姚辛以及十二个县捐官得做的县令们,被判流放。案首判了,剩下的手上沾了荤腥儿的一众人等,还在陆陆续续的清理归整。

一时间民间舆情大起,都在猜测昏君白景怎么一改常态,铁腕出击。最后传得玄而又玄,说皇上其实本就贤明,之前是被想要绕乱大尧气数的妖魔侵扰,近来妖魔被高人收服,恍然没了魔障蒙心,自然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别看事情暂了,白昼其实很不甘心的,他知道赵进上面还有人,但直至赵进行刑,他宁愿三族流放,都不肯吐露这人是谁。白昼想不通,是什么能让他为那人如此守密。

事已至此,尧国的烂肉,能剜一块是一块。

依照尧国的礼仪,皇后大行百日之后奉移山陵下葬。但她薨逝得实在太过突然,陵寝虽然自皇上登位那日起就在修建,可皇陵规模宏大,往往一修就是十几年,短短四年的光景,主陵都没有修好。

无奈只得在阳春三月的好光景里,先行送皇后的梓宫去陵墓暂时抢修出来的小殿室暂停。

按照礼制,皇上需要送皇后最后一程,登宫中最高处遥望皇后一路先行,直至目力不能见,算是尽了阳世间夫妻最后的缘分。

传言,皇上越是诚心,皇后的在天之灵越能保佑大尧国泰民安、帝王身体康健。

想当年大尧的一代明君,尧武惠文帝登基三年,第一任皇后薨逝,武惠文帝在宫内的摘星阁痴望爱妻梓宫一路远行,后来生生哭晕在摘星阁凭栏处,差点坠楼随着皇后去了。

也正是因为皇上深情,武惠文帝在位六十七年,平异族乱、修运河、减徭役,将大尧托至国力昌盛的顶峰。

武惠文帝四十三年时,曾重病不起,眼看就要崩了,后来奇迹般的痊愈了,据皇上自己说,他已经见到了望乡台,想再看一眼自己建设的国家,皇后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把将他推下去,他惊诧醒来,病就奇迹般的好了。

这一段,是白昼在尧国的年纪上看到的,无论是否是武惠文帝拉拢人心、自立人设的手段,都不能否认:

第一、他是个好皇帝

第二、摘星阁上,自己也要送皇后最后一程。

于是这一日,天还没亮,皇上就登了摘星阁。

摘星阁确实高的很,本就是依靠山势建在半坡,楼台又挺拔,在这高耸建筑极少的古代,确实有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耸拔之势。

清风吹散了浊气,白昼难得的觉得这摘星楼是个好地方,在这儿胸闷憋气都好了,以后可以常来。

放眼下望,文武大臣们已经恭谨的站在皇后的梓宫后,只等破晓的一瞬间,鸣暮号,致哀起棺。

终于,一缕暖白色的光芒在天空的尽头裂空而出,沉静的暮号吹响,文武大臣哭声一片,为年轻的皇后一尽哀荣。

随着沉厚梓宫离开地面,一阵呜咽的萧声响起,所有的人都循声望去,只见皇上站在摘星阁的朝霞里,执着一柄紫竹箫,神色凝重看着奉移的队伍,吹出一段不知名的乐曲。

皇上披着玄色的厚重锦裘,领子上一圈纯白的风毛簇拥着脸颊,深色的衣裳、深色的洞箫,映衬着君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白得发透。

随着他手指灵动的在箫身上蜻蜓点水,乐曲如泣如诉一段过往,仿佛自当年初见时讲起。

皇上以这样的方式送别皇后,传入坊间,不知该被多少文人墨客演绎,又不知要被多少待嫁闺中的姑娘艳羡。

远宁王站在阁下,看着皇上出了神,他只听说君上爱箫,但自从肺弱严重就很少吹奏了,他曾偶尔期盼,能听帝王一曲,看看他吹奏乐曲的神色,和白昼有几分相似。

记得他第一次听白昼吹奏箫乐,就听得痴了,也看得痴了,他的萧声沉静,但能让人的灵魂随之震颤。

亦如城上的君王,也有这样的能力。

只是没想到,盼了许久却是他送别皇后。

萧声一路送着奉移队伍浩浩荡荡,许是因为帝王奏乐,百官的哭声都小了许多,从假意的嚎哭改为呜呜咽咽,听上去更让人心生悲凉。

直到大队行至宫门口,百官驻足,回望摘星阁上形销骨立的帝王,洞箫依旧抵在唇边。

昏君白景会吹洞箫是白昼在《起居注》的补记小注里翻查到的:太子大婚当日,常礼毕,太子为妻奏箫乐,妻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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