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的途中,孙福喜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又极为厌烦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摆脱了很久的魏老三。
她看到了魏老三,陈秀芝自然也看到了。还朝她小声提醒:“福喜,咱们得离魏老三远点,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道又打算干什么坏事。”
“秀芝姐说的对,”孙福喜点头,“我看他那样儿也像是憋着什么坏呢。”随后特意叮嘱小宝时刻注意魏老三一家的动向,在他们要使坏的时候一定要及时告诉她。
流放犯那边,见一整天不吃不喝的薛国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有丝毫要去打水意思,谢云凡走了过去主动邀请。
“走吧,好不容易找到水源,咱们也得打些水才行。”
“我就不去了。”薛国栋用沙哑地声音拒绝了谢云凡的邀约,还好心提醒,“你最好早一点过去,不然很难挤到里面打上水。”
谢云凡朝水源处方向瞟了一眼,那里此时呜呜泱泱挤满了人。他道:“现在过去已经晚了,我还想同你做个伴儿,一起抢呢。”他很清楚,眼下这个情况,仅凭一己之力很难抢到水。
“你为何不去叫你两个嫡出的兄长还有那三个年长一些的侄子帮忙?”
“帮忙?”谢云凡苦笑,“刚刚我二哥特意跑过来告诉我,说是我父亲和母亲口渴得厉害,让我多打一些水回来。”他们一向自持身份,又怎么可能和灾民们争抢?所以将竹筒一股脑地交给了他。
薛国栋看了看谢云凡身上挂着、手上拿着近十个竹筒摇了摇头,“原来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你。”如果是往常他一定会笑话对方,可是眼下他真的笑不出来。
“别说我了,你这样不吃不喝可不行。”顿了顿,谢云凡猜测,“你不会是想以这种方式寻死吧?那可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状元郎了。”
“状元郎?”薛国栋苦笑,“我眼下不过一个戴罪之身罢了!”
“不管你是否戴罪,上一科的状元依旧是你这件事可改变不了。”谢云凡又继续追问,“你刚刚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真的想一心求死?”
“可是我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原本薛国栋还想要为妻儿朝这个世道讨一个公道,可是在套上枷锁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在异想天开,他一个流放犯,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文弱之人还能做什么?
谢云凡压低声音说:“当然还可以等变天的那一刻。”又状似不经意道,“虽然眼下这里旱了许久,可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迎来大雨倾盆,咱们只需要等,等那一天的到来。可别还没等到下雨,先将自己给渴死了。所以……你去不去打水?”
“说了这么多,还是想叫我陪你打水。”不过薛国栋却因他的话再次重燃斗志。
“是啊!不然我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那在此之前,你得把我刚刚给你的黑面饼子还给我。”虽然那黑面饼子发了霉,吃起来也十分噎人,可总比没有强啊!他之前一心求死,就将饼子给了谢云凡,现在后悔了。
谢云凡好笑地看向他,“你觉得我可能还给你吗?”
“算了,”薛国栋摆摆手,“羊已经入了虎口确实没法再要回来。”
“也不是我不想给,实在是自打流放以来孩子们就没吃饱过。咱们大人还能熬一熬,孩子们可熬不了啊!”
“可也得注意点,那玩意儿大人都可能吃坏肚子,何况孩子?”他的川儿极有可能就是吃了这个才没的。想到这里,薛国栋的眼神再次黯淡下来。
“你瞧我这嘴,”如果不是手中拿着竹筒,谢云凡真想打自己的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了,不说这些,咱们去打水吧。”既然想好要苟活,要等变天的那一日,薛国栋变得积极主动起来。
“好。”
他们二人一开始面对抢水抢红了眼的灾民也是束手无策,毕竟曾经都是有身份之人,想要放下架子并不容易。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你不争不抢,就什么都别想得到。
等终于想通了,二人想好对策过后,放下脸面挤入人群之中。
带着枷锁很不方便,但是枷锁却也可以成为武器。尤其谢云凡虽然是出自太傅府,却年少拜入名师门下习武,插一句,也许这也是谢太傅更不待见他的地方,不过眼下他挥舞着枷锁很快便将周围人驱散。
“快,赶快去打水!”还不忘叫薛国栋去抢水。在随后有人上前抢水时,不光是他,就连薛国栋也跟用枷锁驱赶周围的人。
好不容易,薛国栋才将两人带来的所有竹筒装满水。可是前脚才交给谢云凡他的那份儿,后脚谢云凡的两个兄长就走上前,将本该属于谢云凡一家的两个竹筒也一同抢了过去。
“大哥,二哥,芳菲和芳林两个小的还等着喝水呢,你们能不能把我的那两个竹筒还给我?”
谢云凡的大哥谢云臣冷冷地瞥了一眼谢云凡,道:“父亲和母亲都一天没喝水了,难道你不肯孝顺他们?”
“我不是已经将父亲和母亲的竹筒装满水了吗?”谢云凡替自己辩驳。
“那点水怎么够?没看我们的水也都得孝敬他二老吗?”
就这话,在一旁的薛国栋可是不信。谢太傅夫妻再能喝水,也不可能一下子喝光近十个竹筒的水。可一向在他面前能言善辩的谢云凡此刻却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