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要出什么事,是不会提前打电话通知我们的。
更不会要你带上我。
可此时的孟时蕴的脑海已经被无数情绪一同冲溃,她微微眯着眼,眸光不予身旁的人半分,咬着牙,开腔冷冷:
“魏野渡,如果这次,魏旭还敢因为你而对我妈做出什么”
汽车飞速地拐了个弯,驶入郊区,孟时蕴终于扔给魏野渡一个余波,她挺着那把削瘦的骨,白皙的颈在昏暗中异常清晰,好半晌,她才强忍着恐惧续了下去,一字一顿:
“我会拉着你们父子俩,一起下地狱。”
寒风透过玻璃窗的缝隙席卷入内,却吹不平孟时蕴眸中的血丝。
魏野渡看着孟时蕴的眸光微闪,却没有半分退缩的意味。
“好。”
他说。
孟时蕴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白,在她的脑海里来回穿梭、跳跃、回荡的,满满都是当年挥之不去的画面
刚满二十岁的她破门而入时,入目就是乔玉空洞涣散的瞳孔,发颤的躯干,和满身的鞭痕,新旧交叠。
阿蕴。
她看见自己的母亲毫无生气,带着满身的伤痕,瘫在地上,空洞地看着自己,颤声在唤。
伴随着童年的嘲弄,诅咒,和唾弃。
孟时蕴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怎么从失声再到尖锐的吼叫,不记得身边满是伤痕的魏野渡是什么拼命地拦住自己、企图捂上自己的眼睛。
她只记得自己最后爬到乔玉身边,紧紧地抱着她,母女俩的哭声几乎划破天际
是噩梦吧。
痴痴缠着,连影子也惧怕,每夜梦回,凶兽潜伏在阴影,外表愈合,内里却在腐烂。
后来,魏旭在潜逃的过程中被逮捕,却只以故意伤人的罪名,判了五年。
这些年来,孟时蕴对乔玉有求必应,甚至明知道她绝大时候都只是在胡搅蛮缠,并用母爱的名义绑架自己
可孟时蕴从来都没说过一个不字。
因为这是她自己种下的因。
即便在被逼得最紧的时候,她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乔玉,然后轻轻地说一声:
妈,我想,喘口气。
所有人,都活在自己给予自己的牢笼。
汽车在高级别墅区的门卫处猛地踩下刹车,在等待人去确认住户信息的时候,孟时蕴吐了口浊气,好半晌,她才扭过头去,对上身边人的双眼:
“魏野渡。”
孟时蕴的表情接近扭曲,阴暗自她身上蔓延,缓缓地将身边人笼罩、捕获。
魏野渡看着她溺在红血丝后的雾气,齿间紧紧咬着内壁。
“这是你欠我的。”
孟时蕴咬牙切齿,她笑了,笑得眼底满是绝望:
“如果还不了,那我们都别活了。”
他们共同在穹苍的阴暗处静默地生长,扭曲地汲取世间所有的坏意和痛苦,那些屈辱和绝望总是会在每日每夜、每个不经意的时间,突然伴随着神经的颤栗,将他们拉回那一个个绝望与灰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