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灯如豆,昏黄暗淡。陆云娇坐在床沿,时不时回头瞅他一眼,磨磨蹭蹭地褪去了半边外衣。
李熙让挖起一块药膏,目光深沉如夜色。
颈背弯出少女纤巧的线条,她拢着半边衣裳,犹抱琵琶半遮面,灯火下尤为引人遐思。
李熙让定了定神,动作轻柔地涂开了药膏。
陆云娇似乎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几乎是上完药的那一瞬间,她迅速穿好衣服,就势打了个滚,用被褥裹住自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李熙让没有纠结,而是放下了药膏,径自绕过屏风,回榻上继续看书。
她迟疑地盯着屏风上映出的线条,李熙让翻了一页,感觉到她的目光,“郡主还有什么事?”
“……没有!”
陆云娇迅速躺平,警惕地注视着屏风,然而没多久就迷糊起来,睡着了。
他保持着翻开书的姿势,静静注视着屏风后的小小人影,过了很久才起身,却没像前几夜那样坐去床沿,而是拉开了房门。
抓挠门板的声音突然停住,飞雪对他呲牙,扭头进了房间,趴在了陆云娇的鞋履上。
李熙让意味深长:“好狗。”
飞雪竖起耳朵盯着他,打个喷鼻。
床上的人和床下的狗睡姿神似,李熙让摇摇头,脸色忽然一白,踉跄着出了房间,咳得撕心裂肺。
剧烈的咳嗽声回荡在走廊上,久久不停。隔壁房间的壮汉敞着衣裳,骂骂咧咧地出来,被他扫了一眼,顿时噤声退了回去。
趁着咳嗽的间隙,他摸出最后一颗药丸,压在舌底,又断断续续咳了很久,这才消停下去。
他走进房里,关上了门,隔壁房的壮汉这才出来啐了一口,骂了句病痨鬼。
飞雪睡得浅,早就被他吵醒了,甩甩耳朵看着他。李熙让刚刚坐在床沿,就被飞雪叼住了衣摆。
“放心,我不碰她。”
狂摇的狗尾巴停了一瞬,狗脸满是怀疑。
李熙让只是握着她的手,静静地注视着她,直至昏黄的灯火飘了一下,灭了。
***
细雨微风驱散了夏日的燥热,天色阴沉沉的,只在日出时有些亮光,转眼间似乎又要下雨。
吴兴城中,一间小院门口,吴清和双手张开,螃蟹似的堵在了陆瑜面前。
陆瑜脸色苍白地扶着墙,试着和他讲道理:“我就出去看看,不会乱来。”
吴清和焦头烂额,“刺史一有消息就知会我们,你伤还没好,不能出去!”
陆瑜摇头,“云娘不见了,你让我怎么安心休息?”
被乱兵点燃的山离其他山头有点远,加上前天起火不久就落了一场暴雨,所以大火只烧了三座山头,没有蔓延出去。
直至昨天,火才彻底熄灭。湖州刺史在巡防的压力下,还特意分派了一些人,上山寻找李熙让和陆云娇。